作者: 朴轻风 | 来源:发表于2023-09-21 11:58 被阅读0次

    郑乾忙乱地度过了一周,各种新鲜的、熟悉的、陌生的、希望的、孤独的感觉混杂在一起,他们拧在一起相互交织,飘飘荡荡地在他蔚蓝色的头顶,和遮挡阳光的指缝里。

    郑乾感到某些失去的东西正在逐渐变得可以摸得着,他告别了考勤,拥有了时间,他好像一下子变得富有了,大把的时间却没有让他茫然,他计划了第二天干的事情,又每次在睡前回味今天的一切,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第四个夜晚他几乎失眠了,心快要跳出来,他翻过来付过去,拍死了三只蚊子,也把歌单听了一遍,他环视这这个集成板材的小房间,觉得还算安定,至少有独立的卫生间,还有窗户外面飘进来的香甜空气。

    熬到天亮,郑乾早早来到学校,他把房补的申请表提交上,又去教学楼领了自己和同事的教材,接下来他就要紧张的备课了,讲堂让他既兴奋又紧张,他把无限的希望注入到节后的课堂畅享里,觉得心都充盈起来。

    他也匆匆离开了学校,他抢好了火车票,学校不会限制他,他是自由的只要没有课,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郑乾今天回家,在昨天他把一路上校园的风景和校园里朝气蓬勃的新生,树林里弹吉他的青年和熙熙攘攘的餐厅门口的小食摊,路边的菜摊,十字路口的一片花生发给老婆,他文字是跳动的,然后他打了包票要给老婆带回去这里的特产巨峰葡萄,圆润硕大汁水充足酸甜可口。郑乾在来学校的路上就在寻摸卖葡萄的摊子,很容易找得到,他默默选定了一家,他看中了他的包装盒,也觉得这应该是专门卖葡萄的商贩。他离开校园就冲着目标葡萄摊去,问好了价钱5块钱一斤,老板脾气不好,郑乾几次想跟他搭话,他都被怼回来,郑乾本来不想杀价,硬是让摊主减了一块钱的纸盒钱,心里默念着再也不再他这里买葡萄了,但走远了一段,又觉得这位老伯伯应该是刀子嘴豆腐心,这样的人反而是最真实的,可别比那些笑容可掬缺斤少两的奸商强,于是边走边把对葡萄摊主的怨气消散了。

    郑乾走到公交站,他足足等了一刻钟,4路公交车才慢悠悠地开过来,一个学生模样的年轻人一下跳上去,坐在马路牙子上的老奶奶,颤巍巍地站起来,供着腰又把垫在屁股下面的广告纸折成四折,郑乾在门口犹豫了一下,等着老奶奶先上,但是她总是不紧不慢地,郑乾也跨进车里 坐在中间的一排 靠近车窗,汽车开动,凉风从车窗灌进来,很舒爽。

    郑乾特意查过路线,需要经过30站才能到火车站,郑乾心里一惊那一定是极其漫长的路程。汽车慢悠悠地,一前一后地晃悠着,从磨的没有花纹的椅背也能看出,这辆车有念头了,他一边走一边发出吭吭的声响,像一位咳嗽的老人。车过了几站没有人上,也没有人下,经过医院门口,就陆陆续续上来一队老年人,一位大爷拍了一下公交司机,亲切地叫了一声,刘,司机师傅姓刘,光头带着墨镜,赶紧把镜子摘了,冲着他点头。这一对老爷爷老奶奶门抓着扶手,像在过河,去往一个个空座,郑乾焦躁的环视了一圈,看到有空位,才稍微安下心来,他不太想让座,但是心底有声音一直催促他,一个老大爷坐在他旁边,两位老奶奶坐在他前面,郑乾就完全被保卫在角落里,郑乾心一横,没法子,只好入座针扎地坐着。

    老奶奶把身子扭过来,又把头拧过来,脸上的皱纹像一幅木板画,他摘下口罩,脸色黑里透着红,笑起来,沟壑就在脸上,他亲切地跟坐在郑乾身边的爷爷聊天,哥,你多大了?带着浓浓的口音,郑乾觉得这个城市的口音总是婉转的,在这样婉转的声调里,一定是吵不起架的,那声调就把怒气带走了,只有笑,只有笑起来说,才是地道的口音。

    妹,老爷子也亲切地喊着,我看你身体挺好啊。

    哪是啊?我瞅着你好,你瞅着我好,不行了。

    你多大了,老奶奶又问一遍。

    八十五啦,郑乾忍不住看了老爷爷的侧脸,他脸红扑扑的,白发梳得整齐,穿着红色格子衣服,竟然想不到老爷子已经高龄了。

    妹啊,咱姊妹都认识了,认识就熟悉了,熟悉就一起玩啊。你是去吉利家还是百适可,郑乾对这些名称陌生,但是也猜的出大约是老年人的活动场所。

    是啊,跳舞,现在还能跳吧。

    现在调可不如以前了,以前跳是教别人,现在跳都得学,也跳不大动了。

    你住哪儿?

    石关。我在前面转车。

    又个老姊妹也住石关,还得再转五路车啊,大爷有点担心。

    嗯呢,我等会下了。

    老爷子和老奶奶在石关分别,老爷子又做了几站在泉水村也下车了,下车前他还大声喊了一声刘,光头师傅点点头,也大声回应着,泉水村到了,师傅在后视镜里看他们颤巍巍下车,又从车旁边往前拐到几排小平房之间的乡村土路上去。他们的聊天,在他们分别后仍然萦绕着,他们说话的强调让郑乾觉得这是最美妙的音乐,不急不躁,想象这里的空气。

    三十站很快就过去了,郑乾觉得惊讶,细细想,才发现原来站与站的间隔很短,也许只有200米,这样看来,这样的三十站也就相当于他原始印象里十几站了,距离被压缩了。他忽然想起,学院办公室里老师还在惊讶他需要走二十分钟才能从住处到学校,郑乾也惊讶地回应二十分钟难道不够近吗?

    郑乾恍然意识到,在这座城里车站的距离是微缩的,通勤的距离也是微缩的,这个小城市就是很小的,小到时间也被揉碎了,可以一分一秒的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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