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记

鼠是“四害”之一，说起鼠来，真是满腹憎恶。鼠，在我看来“四害”首当其鼠，无论是其外形，还是其行为，乃至相关词语，都充满着厌恶之感。自打从小认识了鼠以来，就没有过好感。尖嘴贼眉，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还有那条长长的，秃秃的，看上去就作呕的尾巴。更为甚者，它的行为更令人深恶痛绝。

上世纪七八九十年代的中国农村大多数还是比较贫困的，物资粮食都比较贫乏。但这不多的东西，经常遭到鼠辈们的破坏和侵害。比如谷物和大米。那时的谷物一般储藏在木制的箱柜里面，根本抵挡不了老鼠的伶牙俐齿，虽漏了补，然补了又被咬漏。藏在大缸里面的大米，也因为盖子材料的弱点，屡屡被老鼠钻进来，掏走大米还不忘丢下鼠屎。衣物被撕毁咬坏，那也是常见的事情。还有，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鼠辈们或者在房顶、楼板、墙壁上猖狂地窜来算去，有时还辅以得意的吱吱声。你猛敲一下床，它会消停一秒，以示对人类的一点点尊重，但很快就复原，甚至不再理会你的敲击。窜到兴起之处，还会窜到你的床头，或者从你被子上哧溜过去。睡觉的你，无可奈何。当然，也会养家猫来对抗，猫在的时候鼠行为也能有所消停，但毕竟猫力有限，充其量是个“猫威慑”，根本无法消除鼠患。

也有偶尔痛快的时候。就是乡村拆柴草垛子，里面经常会发现老鼠。大老鼠，会因为突然掀开柴草被发现后惶然不及逃跑而被抓住被踩住或被物品打到。有时候，一窝小鼠崽子会被一窝端。这种情形下，小孩子们往往充满兴奋地参与进来，甚至做出部分贡献。抓住的小崽子，丢到地上，鸡鸭就可以歼灭掉。对于大的、肥的，就用湿泥巴裹起来，放到柴火灶里面。煨熟了，拿出来，剥开干泥，扯掉毛皮，撕出鲜嫩的鼠肉。很多人都特别推崇吃这个煨出来的肉，闻起来似乎真的香喷喷的，但我从小就不爱吃肉，更不敢去尝食鼠肉。

我被鼠欺负到的最甚处，是初中某个学期时曾经与二姐夫拐弯的亲戚在镇上农机厂饭店住的时候。当时只是晚上下课后在那住宿，兼顾看店。饭店是老鼠当然的猖獗所在，我们住在阁楼上。虽然对鼠日常行为已习以为常了，但还是被狂妄的鼠凌辱了一次。鼠辈居然放着饭店唾口可得的食物不吃，竟然在我们熟睡的时候毫无顾忌地啃咬我俩的脚趾头。真是震惊、害怕之极！遭此恐怖袭击后，就渐渐不再在那住了，对鼠的厌恨又加重了NNN分。

然而，纵使我对鼠千憎万恨，终归拿它简直毫无办法。但终于曾经有一段时间，狠狠地惩服了几次，可算是出了几口恶气，以至现在写起来都依然有快感。那是大学刚毕业工作的时期，住在单位职工宿舍。宿舍楼是两层砖石楼结构，我住二楼。房间里的楼顶之下，用细长的木条钉出来了天花板，板子下面用泥沙抹上孔隙，再刷上一层石灰，新的天花板理论上天衣无缝。但是，房子大概建了至少十几年吧，天花板上的泥灰已开始时不时的掉下来，露出了木条。木条之间的缝隙并不大，老鼠尚不足于穿过。所以，刚住进去的时候，并无老鼠生事。然而，某个夜晚，忽然被老鼠的流窜声和吱吱声惊醒。开灯，起来，迅速巡视二十几平米的房间。有一只老鼠在活动，并迅速地藏进了几个木箱子的夹缝里。找了根棍子在缝里胡乱捅，它迅捷地跑出来爬墙钻过天花板木条，逃了。我才发现，木条之间已被它利牙咬开为足够它穿越的洞。

之后，这种情况反复上演了好几次，我开始认真思谋对付的办法。屋里能藏身的只有那几个箱子边上，我将那箱子架起来又与墙拉开距离，这样就无处可藏了。但老鼠还是时不时下来，只是它反应越来越熟练，我一起来，它就迅速爬墙钻洞，一气呵成地跑了。聪明如我，必有办法。我将吃的诱饵放在水桶里，水桶上搭根小木棍，它只要爬上木棍就会失衡掉到水桶的水里。每早起来，我都要第一时间去看水桶。过了几天，真的成功了。看到在水里奄奄一息的老鼠，实在是说不出的舒坦。这样，平静了一段时间，大抵以前作案的可能就是已经被正法的那只吧。但，没过多久，又有老鼠光临。而且，那个办法不再发挥作用。于是，想到了传统的方法，就是老鼠夹。马上买了个诱饵捕鼠夹，成功地捕获两只。但之后，就又无效了，新的老鼠依然光顾如旧，甚至更疯狂。

显然，鼠辈们在与我斗智斗勇，并且仗着鼠多势众，仿佛要宣告我的失败。人鼠相斗，人定胜鼠。我岂能服输！我更是愈斗愈有兴致。但，抓又没它速度快，打又打不着，措施它又不着道。怎么办？经过反复思考，终于想出瓮中捉鳖这招。某个晚上，它又来了。我迅速起身，第一时间不是追鼠，而是站在提前搭好的桌子上，将那个洞堵住了。接下来，就是满屋子追打。它窜到洞边又下来，跑到箱子下又跑出来，床底下、其它地方，早就被清空无处可藏。终于，它跑累了的时候，被我一脚踩住。真是浑身痛快啊！淋漓痛快啊！写到这里的此刻，依然按捺不住喜悦啊！在这样相对封闭的地方与我斗？与聪明如我的我斗？太鼠不量力了！鼠败是必然的。我岂能丢人脸，在与鼠辈的直接较量中我大获全胜。处理完战果，重新将那个洞堵好，再后直至搬出，这个房间里再无鼠患滋扰。

经此一役，我对鼠的厌恨仿佛减少了。随着后来到了大城市工作，老鼠也是越见越少了。就是回老家农村，鼠也不多见了。

事实上说，鼠并非一无是处，而且是处不少。据查，鼠味甘、性平，可主治虚劳、小儿疳积、烫伤、折伤、冻疮、疮肿等病症。据研究发现，老鼠和人类99%骨骼结构相同，如果把老鼠按比例放大并舒展开来的话，那么除了脸部、足部和尾巴外，老鼠的骨骼构架同人类相比，几乎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在病理上，老鼠和人类的骨细胞也有很多的共同之处。英美科学家通过研究得出结论，老鼠基因密码链的长度与人类相差无几，老鼠为25亿对核苷酸，略少于人类的29亿对核苷酸。80%的人类基因与老鼠完全相同，99%的人类基因与老鼠非常相似。所有这些指标，是在外形上与人类更为接近的猴子都没有达到的。 正是基于上述原因，科学家普遍借助老鼠从事治疗人类疾病的研究工作。此外，鼠为十二生肖之一，鼠纹为中国传统动物纹样。古代以数字“五”为吉祥数字，因而有了“五鼠运财”之说。鼠也是长寿和福气的代表，“寿鼠”、“福鼠”可寓意寿比南山、福寿双全。

可见，万事皆有两面性，关键在于使用者扬长避短。正如老鼠，既可为害被灭，亦可为利所用。我对鼠类的恩怨，也是此文之后，此后经年，两相各安罢。

（202309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