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猫写过不少字,原不想再写了。为猫曾付诸情感的结果叫我不愿再碰及,不想再因此“伤”一次。
可今天,这只猫又让我不得不写。
前几天的文中提到这只猫。我猜它是小花,尽管不能断定。
小花是前猫咪孩子中的一个。生产三个月后弃它们离去,不知所踪,在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留下小黑、小花仍在北门一带生活。后来,小黑也不见了。再后来,小花也没有出现过。我也随之淡漠,淡忘。
现在,“小花花”出现了。它与小花的貌征十分相似,背部黄黑相杂,腹和四肢皆白。只是身材大一些,尾巴断过。好些天它都在前猫咪以前坐过的地方坐着,神态又像,对我有一种友好与信任。这不是小花又会是谁呢?
小花花有天食堂吃鱼,清蒸的,我嫌腥气,挑给小花花。它竟不吃。一时让我惊奇,还有不吃鱼的猫么!事实上,猫并非一定就吃鱼。又一次吃鱼,将一些饭菜和在一起仍挑给它。小花花正在休息。
那些天我上白班。小花花不知何时选择了窗边的一蓬米仔兰当它的休息窝。米仔兰下的隙地形成一小块洼下去的地方,些许落叶铺就成了它的床。我曾想弄一块什么布之类给它垫垫。小花花几乎整个白天都卧在那里睡觉。我多次低着头从枝叶空隙看它,它都没有发觉。睡得可香了。换了好几个姿势。有时四肢露在外面,有时前肢垫着下巴,有时仰着脸,有时把头脸埋在自个怀里。睡得这么香,没有发觉我在偷看,也是因为信任我吧。假如不是,以猫的警惕,轻微的异响都会惊觉。它是感到脚步、气味的熟悉才不在意而安心睡它的觉去。我把装有饭菜鱼块的小汤碗伸进去放在它跟前,这下自然醒了,抬起头来,朝我低而轻的“喵”了一声,凑近汤碗,吃起来。它是吃鱼的。或是其间的饭菜佐助引起食欲,也或是真饿了。饿极,还会挑食吗?
它吃了我给的食物,使我心里上得到一种宽慰。不然,它那么信任我,坐在那里等候,岂不是白辜负。
但我不想投入过多。前猫咪就是例子。所以,更多的时候我将吃不下去的饭菜直接扔到垃圾桶去。
我知道,我与猫咪的关系不过是像陌生城市的过客。譬如同事,可以说很熟了。到最后,还一样不是过客。连夫妻都是同林鸟,到了大难各自飞。有多少的关系,能相守一辈子呢?
这让我又想起前猫咪的离奇失踪。后来我们都理解,释怀了。前猫咪的主动离开,为的是让小黑、小花两个孩子自立。总不能天天自己找食来喂,喝自己的奶来养活孩子一辈子吧。
人类不也是这样吗?孩子大了,就要学会自立。去劳动,挣钱养活自己。然后,成家立业,繁衍生息。
不同的是,前猫咪与孩子之间彻底断了联系。而人类,孩子与父母一辈子也割受不掉。
这是人类的进步。但人类的赡养,也非那么如意。在过去,农村的老人,只要还能动,都还在地里扒食吃,种菜种豆。病了,很难得到及时全力医治,生命自然老死去。儿女并没有做什么,或者说没有能力去做。现在进步了,经济发展,生活水平提高。一个显著的不同,即使再穷的人家也不至于挨饿。不像过去年代,缺粮吃不饱。
想到前猫咪,离开孩子后,不过又配偶,再生孩子,再选择离开。是不是没有赡养一说呢?
小花花近两三个晚上,发生了让我奇怪,揪心的事。
夜班。这晚,忽然从米仔兰绿树下小花花的窝丛中发出一阵嘶咬嚎叫声,伴随枝叶激烈地颤摇。是小花花的声音,有外来入侵者。小花花的哀嚎,发出的求救信号,让站在几米外的我惊呆了,一时竟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那声音像一把铁爪一下子揪住了我的心,使我不能动弹,做出反应。
待我反应过来,跑过去,脚用力蹬着地面,发出响声,以吓走入侵者。绿丛里一片黑乎乎的,我根本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什么。情急中,打开手机电筒,灯光闪现中,一团黑影随之向墙角那边逃窜,只见叶草一阵乱摇。
是小花的同类,另一只猫?我甚至在想,也许是叼狸之类的小兽。我想到老家老屋,黄鼠狼来叼走我们养的小鸡,一地凋零的鸡毛。我厌恶死了这入侵者!
逃跑了,像贼一样逃走了。
小花花也随即从绿丛中,从它原是安祥的窝中跑出来,一身惊惶,无头无脑般不知哪里安全,不知往哪里去?急切寻求着庇护,像个吓坏的孩子。
跑到安全门,又返回来,然后,一转身跑进了值班室里。
值班室一角有一架立式储物柜。柜底离地面有四五公分高的脚隙,仓皇的小花花,一头钻了进去。
柜底狭小暗黑。过了好一会儿,四下夜静,它才探着头出来了。望了望我,低低地叫了声,在屋子里试探着走。用力一蹬,爬上柜边的窗台。窗台不到十公分宽,坐下来可以,想卧着就显得窄了。此窗台墙角连着值班的长桌,长桌前是一扇推拉活动窗。它就在窗台与长桌、活动窗之间来回地走,显得很不安宁。活动窗是对着外面的,它走到这里时,显得更加小心,举着脚,不敢落地的样子。眼睛张望着,耳朵机警地侧竖着。发现安全了,才回到柜边窗台坐下来。最后,它选择长桌靠墙角的一头趴卧下来。一会儿睡,一会儿醒。这一晚,就在那儿趴卧着,没有再出去。
小花花很怯懦。这让我想起小时候的自己。有一回,跟别人发生了冲突,我不堪忍受还击了。对方父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我本没有过错,或者说,别人错在先。可是,我害怕,不敢面对,躲在屋子里头,听着外面的动静,等对方走了,我才安心。我一度为自己的怯懦感到羞耻。乃至如今,忍让仍是生活的主导。出门在外,家中无旷,朝上无人,我没有安全感。再说,对于弱者,有真正的公平正义可讲吗?庆幸的是,现代社会文明进步不致于让弱者活不下去。只要你踏踏实实工作,苟活一隅不成问题。明抢豪夺,生命财产受到威胁一般情况下是不存在的。再说,普通人,平常中,不过都是小事。忍一忍,天高地阔。
小花花为什么被欺凌呢?是入侵者抢夺地盘,还是其他什么原因?小花花受了委屈,凄楚可怜,又无可帮衬。竟然把我,把值班室一角当成了它的依靠。我心惶恐。
入侵事发的第二晚,小花花仍像当晚一样来到值班室安歇,仍然选择长桌的一头卧睡。我没有打扰它。对此似乎并无妨碍。只要不被领导发现值班室桌上卧着一只猫。
我照常值班。困乏了,站起来走一走。或无聊时,坐过来,看它一眼。它有时在睡觉,有时睁着眼呆望着。更多的时候在睡觉,换不同的姿势,睡得有点不踏实。
有时被它发现,它便抬起头,可怜又乖巧的低叫一声,不是喵,而是低哑的嚎,像受伤后,嗓子哑了。我逗它,问道,你白天睡觉,晚上也睡觉?小花花没有表示,并不看我,好像不好意思,又好像无可奈何。下一次,我又忍不住问,“你白天睡觉,晚上也睡觉?”让我想不明白。但我感到,夜是难熬的,那觉睡得远没有米仔兰丛下安祥自在。
据我了解,猫是白天睡觉,晚上活动。
小花花白天睡觉我是看见证实过的。晚上也在睡觉,似乎是来陪我上班的。
我想,可能有一个原因:晚上它不敢单独出去。它害怕,因为外面危险,有入侵者。
第三晚。初夜下了一阵微雨。夜静时候,地面很快干了。空气潮湿,有点闷热。
小花花没有再来值班室。这一晚都没有见到它。不知去了哪里?
我想起白日里小花花在米仔兰丛下和美的睡觉,肚腹随呼吸均匀起伏,是那样的安祥,是那样的香甜,是多么自由自在,是多么地幸福。叫我好一顿羡慕,心想,做猫也不错。
现实总容易打我幼稚的脸。小花花其实生活在无依无靠无着无落的流浪状态,饥饿,危险,病灾伴随着它。谁知道生命下一步会怎样呢?
脆弱是生命,无常即人生。人之不同,只在于要强大一点。但若用比人类更强大的生命体的眼光来看我们,大概也如今之我眼看小花花吧。
我因此常常感到,活在珍贵的人世间。也因此祝福。
陌生人,我也为你祝福!
愿你有一个灿烂的前程。
愿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
我只愿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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