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面-喀纳斯的草原
说到喀纳斯，我的心便有些陶醉。即使是行走在通往喀纳斯的路上，你也可以领略无限的风光。从布尔津出来，沿途的风景不停地变换，戈壁，沙漠，山峦，草原，达坂。此行要翻越两座山峰，盘山公路上可以看到对面的车在公路的曲线上游曳，给人一种弹性张力的感觉。山崖下还遗留着牧民的居住点，用石块堆垒而成，断壁残垣，色调斑驳，不知道哪一次转场才会再次来到这里。山石有一种深邃的颜色，仿佛每一道石罅中都生满了苔藓，带着无人打扰的历史沧桑感。大巴艰难地爬上山口，草原突然出现在眼前，云天漫漫，草木无边，豁然开朗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天色尚早，牧民的牛羊围栏空空如也，给人宁静安逸的印象。布尔津到冲乎尔乡一带，大多是木板做成的房舍，间或有石垒的羊栏，每间每舍都独立于广阔的草原之上。这种场景，让我停留在了幼年的某个阶段，大脑还没有发育好，处于浑浑噩噩之中，满目见到的都是最为美好的景色，没有人与人相处的阴谋，没有关于智慧的较量，没有那么多的文化垃圾堵塞在你的脑子里面。只见到云淡风轻，花红柳绿，莺飞草长。当然，在去喀纳斯的路上，既见不到花与柳，也看不到莺歌燕舞，看到的仅仅是茫茫的原野，广袤的草地和一路上的川泽山口。云层很厚，当太阳透过弥漫的乌云照射出来，当它打射在一道山脊，一座房舍上的时候，我能够体验到一种神圣的感觉，体验到与自然融汇在一起的感觉。我觉得自己很幼稚，很渺小，我喜欢这种天真淳朴的内心感受，它是我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我自己的心。
如果我能够做一个自由自在的旅行者，放弃所有的世俗念头，放弃功名利禄，放弃社会给我织就的关系蛛网，那么，我会像一个苦行僧一样，背着行囊，行走在喀纳斯的这片大地上。即便是蓬头垢面，即便是餐风露宿，即便是一文不名，我也爱这样行走。与自然的相处是我最大的愿望，而与人相处，我则力有不逮。人是世间最可怕的动物啊！当年我徒步长江三峡，整整十五天穿行在深山老林之中，那是何等的惬意，然后，我们到了奉节，返程上了江渝轮，竟然寻找不到说话的人，禁不住黯然神伤。这次我们的大巴行驶在通往喀纳斯的公路上，那种感觉又一次出现，车内和车外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让我不能自抑。隔着大巴的玻璃窗一次又一次地按下快门，我并不想这么按下快门，也许只是在表明着，我和大巴中的人理想上的差别吧。渐渐地，有山雾起来，窗外的木屋也变成了蒙古包，这与我五年前来的时候，看到的没有任何差别。一座蒙古包，一台拖拉机，一辆摩托车，这是喀纳斯牧民的标配。于是，在山雾中，你可以看到一个女人惆怅地站在蒙古包的围栏旁边，面对着远山思考。你也可以看到牛羊很无奈地徘徊在草地上，蹭擦在松树边。我曾经想，这些牛羊为什么会在石头上蹭擦，会在松树上蹭擦，难不成它们也是有思想有愿望的，如我一样，渴望找到一个理想上的依附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贾登峪大本营到了，现在它发展成了一个真正的大本营，极目所见都是各式各样的旅游居住地。当然，它还是那么美。一种令人心悸的美。
大概在中午11点左右，我们从贾登峪进入了喀纳斯，搭乘景区交通车到换乘中心，足足有一个小时的车程。不过你在车上依旧可以逼近观赏喀纳斯河，因为车道就是沿着这条河修建的。与喀纳斯湖一样，喀纳斯河是碧绿色的，在高山和白桦树的陪衬之下，喀纳斯河蜿蜒流溢成为一道美丽的曲线。水底的石头激起一道道浪花，发出乳白色的光芒。白桦树挺直而且秀丽，树干构成一条条细长的白线，在大块的绿叶中显得格外清新悦目，像极了东山魁夷的图画。有的地方，白桦树倒伏在了碧绿的河水之中，见证着生存与死亡。当景观车攀升到高处，远方的坝子上有零零散散的蒙古包和雪白的羊群，让你觉得这座山，这条河，这些林木中隐藏着无限的生机。有时候，河流遇到了洲诸，它便会分岔，变成了两条河，这个时候，流水更急，在洲诸旁的石滩上如细珠般弹跳而起，四射飞溅。这里的山峦没有峰崖的感觉，都是圆形的山顶，云雾起处，飘荡在山边，成为了山的美丽腰带。一路观景，中午12点钟，我们到达了换乘中心，乘坐中巴车到观鱼亭去。这时，风光景貌又是一变，植被变成了高大的山松和翠柏，两山夹峙之中，草原上密布着大片的图瓦人木屋，原木做墙，树皮做顶，让人仿佛回到了古代的某个时刻，有一种穿越的感觉。山雨下来，滴滴答答地打在玻璃窗上，变幻了窗外的景致，有真正的大鹰展开它的双翼，滑翔着掠过我们的头顶。山下，通往白哈巴的公路，逶迤一线，伸展到浓雾笼罩的丛山密林和草原深处。
观鱼台在喀纳斯景区是一座最高的观景点，从景区车停车处到观鱼台，共有1068级台阶。喀纳斯景区风云变幻，刚才还是云雾缭绕，山雨淅沥，过不一会，天空马上就变得一碧如洗，云蓝天白。登山的人流拾级而上，在蓝天的映衬中，留下明朗的身形，留下红红绿绿的衣衫。因为停车场已经接近山顶，所以毫不夸张地说，你跨上每一级台阶，无论前后左右，看到的都是风景。喀纳斯湖被阿尔泰山包裹着，伸展进入了大山的深处，不知其所终。湖面泛起大片的涟漪，如果有足够的想象力，它便是湖怪在湖底翻腾踊跃。碧绿的湖水，荒无人烟的山脉，缭绕的云烟，充满了神秘的感觉。我想象，假如有一条路，可以沿着湖畔不停游走到它的尽头，我将会遇到什么，看见什么，感受到什么？有人说，远处看到的山峰就是著名的友谊峰，是俄罗斯与中国在西部的唯一交界点。观鱼台是一座很怪异的建筑，它的顶部有如古代高丽男人的头冠，据说寓意着湖怪伸出的背鳍。正楼好像一座哨塔，笔立而起。观鱼台的大厅中有一座汉白玉照壁，正反都有铭文，正面的为设计师吴肇钊所写，背面的为一个叫尔泰的所书写，莫不是令人景仰的高尔泰先生？登上观鱼台，顿时感到天地宽阔，喀纳斯湖在一个狭窄的出口变成了喀纳斯河，你可以清晰地看到它流到了哪里。当云层再一次缭绕而来，我们都被裹在了云中，飘飘乎如遗世独立，而不知其所在。观鱼台附近还有一座佛光阁，在合适的气候下，可以看到罕见的佛光。
从观鱼台下来，搭乘景观车到了喀纳斯湖和喀纳斯河的交汇处，也就是著名的泰加林廊道景区。沿着河边，是大片的针叶林，河水中有突兀的石块和倒伏的大树，形成别致的景观。当湖水从狭窄的入口涌进喀纳斯河的时候，奔腾喧嚣，站在人行步道上，面临这种场景，颇有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感觉，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勇力从心中升腾而起。离开泰加林廊道，搭乘景区车，我们要去著名的三道湾。而在路上，却又是一番风光，不是来的路线，它要经过很大一片的图瓦人新村。这是典型的图瓦人房舍，原木横着做成墙壁，榫头和房梁历历在目。窗外又开始下雨，隔着车窗往外拍，玻璃上的流水将画面变成了一幅幅的油画。我玄想五百多年前，当图瓦人来到喀纳斯湖畔的时候，也会在这种雨天，看着窗外，吹奏他们的楚吾尔，发出悠长而且惆怅的调子。也许在放牧牛羊的时候，会在白桦林里，在月亮湾上的坝子上，用呼麦来唤醒他们内心的雄旷精神。有时候我也想，假如能够在冬天进入喀纳斯，会不会看到脚踩雪橇，手执弓箭的图瓦猎人？他风驰电掣般向我冲过来，然后又消失在茫茫的雪原之中。那年在白哈巴，我看到过现代的图瓦人，打扮和蒙古人差不多，大热天还穿着长袍，面相方正而宽阔。在一个山包上，我见到两个年轻的图瓦人骑着大马，嬉闹着挥鞭疾驰。也看到广阔的草原上，一列骑着马的图瓦人排着整齐的队伍，很安静地行走，像是去赶赴一个盛大的宴会。
从图瓦新村下来，就要过三道湾了。三道湾指的是喀纳斯河边三个水流聚集处，也是喀纳斯著名的景点，它们是神仙湾，月亮湾，卧龙湾。在三道湾之前，经过喀纳斯大桥后，还有一座鸭泽湖，那是一围浅浅的沼泽湖。我很喜欢这种高山之下，草原之间，河流之旁的这种小小的湖泊，当太阳迫近山顶的时候，在鸭泽湖的围栏旁拍一张逆光的人像，也是很多摄影师的梦想。神仙湾就在鸭泽湖边，它由一座一座孤岛，或者说由一段一段的沼泽浅滩组成，河水分开两边从孤岛旁快速流过，溅起一团水雾，给人以如梦如幻的感觉，身临仙境的感觉，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它被称为了神仙湾吧。月亮湾则是一处弯曲的河段，形如半月，随着山势迂回曲折，留下曼妙的身影，月亮湾上有两个小岛，当地人说这是脚印，据说是成吉思汗留下来的。很多人认为，成吉思汗西征，在这里留下了一拨军队，他们就是后来的图瓦人。而卧龙湾，却是三道湾中最美丽的景色了，河流的出口处很狭窄，河水冲激而出，在卧龙湾峡口形成飞溅的急流，然后在卧龙湾这个开阔地变得很平缓。河流中间是一座展开两翼的岛屿，上面生长着一些草树，形态非常特别，也非常优美，以我的看法，没有人会想到要走上这座美艳的小岛，它太精致，太美丽了，任何对于它的土地的践踏都是一种亵渎。从月亮湾到卧龙湾，你可以看到很多倒伏的白桦树，静静地躺在河畔，任由河水冲刷。卧龙湾是我们在喀纳斯景区的最后一站，。Ade，喀纳斯！Ade，北疆仙境！Ade，大公鸡的尾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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