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春去秋来，父亲几十年如一日的勤勤恳恳耕种着那面积不大的水田和旱地，守着他亲手栽种的大大小小的林木和少量经济作物。农闲时就去做他最拿手的石活（就是把采来的火山岩度量按规格用机器分解）或者是泥瓦工，再把辛辛苦苦挣来的钱都供我和妹妹上学或者给我妈买东西，他对自己却很苛刻，一般不会给自己买任何东西。
在我儿时的记忆中父亲年轻时比现在开朗，高大，他有一件格子的衬衫，很好看。他穿那件衣服时喜欢让我和妹妹骑在他的脖子上，在那个存在重男轻女思想的小山村里，父亲从来没有嫌弃过我和妹妹是女儿，相反极尽宠爱。那时爸爸还会唱歌，记得他经常唱的就是“大河向东流……”，后来长大些才知道那是水浒传上的歌。可是随着我和妹妹逐渐长大，生活压力加大，或其他原因父亲变得有些沉闷，木讷，不像以前那么爱说话，也再没听到过爸爸唱歌。似乎随着年龄增长，总觉得父亲和我们之间有了一丝小小的隔阂。每次假期，我和妹妹围着我妈叽叽喳喳说各种事情的时候，父亲会在一旁安静的抽烟，这个时候我内心会有一些不明所以的愧疚，这个时候我老觉得父亲很孤独，也会想如果我是个男孩子是不是和父亲就会有更多共同话题，拉近我和他之间的距离。上个假期妹妹和我要几家到600公里和两千公里外上学的那天，我提着箱子从房间楼梯下来后，父亲不自觉的伸出了手，看样子想抱一下我，可是最终只是摸了摸我的头。可能在他朴素的观念和认知里，女儿长大了，就有避讳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我一直觉得爸爸的身材在缩小，已经没有了我儿时能让我仰望的那么高大。这几年也总感觉爸爸老得比我妈快，甚至比爸爸的哥哥老得要快，每次跟我妈说起这个事情的时候，我妈总说：你爸是累老的。我一直只觉得爸爸近几年衰老得快，可是没有真确的感受到爸爸已经真的老了。直到前几天，我在学校牙痛了一夜，第二天一个人去看了牙医后，在回来的路上给爸妈打了电话报告了此事。可能妈妈听到我语气不好还是担心，待我回到寝室的时候妈妈给我发来了微信视频，视频过程中妈妈仔仔细细，事无具细的叮嘱了一遍注意事项又说了些安抚的话。这个过程中我全程没有见到爸爸，后来我妈说让我张嘴给她看看坏掉的牙是哪几颗，具体坏到什么程度了的时候，妈妈的侧边探出了一颗脑袋，疲惫的眼神在努力的探寻着以看清我的牙；消瘦的脸庞，被云贵高原的较强的紫外线灼成了真正的古铜色。可能看得不真切，父亲又把头往妈妈手机镜头的方向伸了伸，这时我清楚得看到了父亲那稀稀拉拉的头发全都是灰白色，头顶几乎没有了头发。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夜的牙疼我没哭，可是看到爸爸竟已经老成那个样子的时候，我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的掉了下来。爸妈看了，就一个劲的：“说牙疼会好的，都要工作的人了，要坚强；我们们也心疼可是来不了，”之类的。他们以为我因为牙疼而哭，其实不是。只是那一刻，我真真切切得觉得父亲老了，是莫名的心疼。
我平时一般就打妈妈的手机，如果爸爸也在身边，再让妈妈把手机给爸爸，和爸爸说几句，可是爸爸每次都说得很少，就关心一下有没有事之类的，通常情况下不会超过两分钟。昨晚我主动打了爸爸的手机，可是也跟以往一样，他才说几句就跟我说：“你和你妈说说啊”，就把手机给了我妈。
爸爸是真的变老了，也在我们渐渐长大时变得拘谨，不会表达感情。可是我却希望他老得慢一点，想在知命之年努力像小时候一样做他的小棉袄，还想带他去看看那个大山外的世界。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