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在天国的父母还有爱

作者: 一尾搁浅的鱼 | 来源:发表于2020-11-23 13:20 被阅读0次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当目光透过车窗越过田野凝视挂在远方的夕阳时,这句话便开始在我心里泛滥成一发不可收拾悲伤的海洋…

          秋风起,重阳又至,炮竹声声,入耳入心…

          小时候的我和弟弟跟着父亲回到老家,和老爷爷,叔公,和堂叔伯堂兄弟姐妹们,跋山涉水,去祭拜已逝的祖先们,年少的我走路是带风的,翻山越岭看尽秋叶静美野菊黄,偶尔还发现已过盛夏仅剩的几个捻子,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很甜的意外收获,还顺手捣蛋的轻撸那些让我情不自禁黄橙橙弯着腰的稻穗…那时的我是快乐的!

          在天国的父母,我回来看你们…

            2015年7月29日,我的母亲因病逝世,对于她来说,她觉得是解脱了!

          2009年6月我很草率的结了婚,就是和我的爱人回到老家去办了结婚证而已。说真的,那时我的父母对我有点失望,大学毕业后的我就没有按照他们所期望的路走着:在老家那个小县城找一份能做一辈子的工作,像他们一样,然后嫁人安居乐业,也许只有这样,他们才会有安全感。可是从小到大受父母的严格管束太多一直乖乖的我,现在竟然叛逆得对父母的苦口婆心油盐不进(这个叛逆期来的有点晚),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父母只好任由我在外瞎撞。看着怀孕且失业的我,父亲似是失望透顶,而母亲劝我留在家里,数次我已经买票又退票,母亲说,你就当留在家里和我作伴!我知道她和父亲时常怄气,两人下班后也是各自的忙自个的,母亲是孤独的:孩子们长大后都离开了家上学、工作…我有点心酸,留了下来。面对着父亲由失望而来的撒在我身上的脾气,还有我未知的前程,迷茫、心酸、失眠充斥我的整个孕期…记不起是多少个深夜,我像个游魂在房间和卫生间这一小段的距离来回漂移;同样是彻夜难眠的母亲,起身服用安定,也递给我一瓶促眠的口服液,就是深夜的这一瞬间我看见母亲那干瘦的手,我的心不自主的颤栗了…愿我的母亲能每天好梦,身体康健!

            2009年11月份母亲出现不明原因的高烧乏力,2010年3月份确诊为恶性淋巴瘤,从那时开始到接下来的四五年期间,我亲眼目睹母亲的绝望,眼泪,坚强,乐观,惜时…经历大大小小剂量的化疗快二十次,在病情稳定期母亲带着假发回到岗位上着班,她说工作能让她更充实,她想尽量快乐的过好余生!我偷偷的潸然泪下,无数个夜晚要么辗转难眠,要么半夜惊醒,想起那个深夜那干瘦的双手…我总期待假期的到来,带着孩子回到父母的身边,孩子的牙牙学语可爱的样子给父母也带来了很多的欢乐,父亲似乎也忘了我曾经的桀骜给他带来的不快。生儿才知父母恩,我开始懂得心疼父母!

            2015年7月份几次的电话中,我感觉到母亲话音有点哽咽,她曾哭泣过的痕迹还是被我觉察出来了(后来我再推断出母亲那时候应该是和父亲交代她走后的事情),而我假作淡定忽略她的声音,不愿她的无助和悲伤决堤,我还奢望我母亲一定会好起来!经过了那么多医疗器械、针、管、药长时间的折腾,我最后把希望寄托在祈祷上,愿心诚一定会灵!直到有一天我母亲不再接电话,问了父亲,母亲更严重了,她一直在忍着,想着自己撑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不愿影响远方为前程奔赴、为小家庭谋生的儿女…在我回到家中16天后,被病魔折磨得瘦骨嶙峋的母亲带着无限的牵挂走了,眼睛未能闭上…

            人生短,岁月长,时光流逝,悲伤会渐渐的褪色,鲜明而不能触碰的音容笑貌从此化作了温暖的回忆、橙色的梦境。我也确是相信了“逝去的”只是换了一种存在的方式:不止三两次的梦到那栋大楼,那个单元,那个我们一家人幸福生活的套间,那个发酵着我那从小学到大学不断更迭的梦想的小房间,那个拥抱着母亲忙碌身影的小厨房,那个摆满着红花绿叶的大阳台,那个在盛夏的夜似借着水龙头的嘀嗒声传送着微凉的小阳台,那块任下班后的母亲哼着歌“消遣”的楼顶上的小菜地,那个说话总是柔柔的摇着一把蒲扇的邻居家的老姑…以为逝去的人或事,其实还在真实的温暖着我的梦,我的念想!有梦的日子,我心是满的…

            我依旧盼望假期,依旧辗转几个车站带着孩子回去看望我的老父亲,依旧劝他少抽烟、少熬夜,多运动。对于我的父亲,说些什么好呢,从小到大在我的眼里,他一直是一个固执、强健、坚如磐石的硬汉,一位声色俱厉只偶尔能感觉到他那毫不张扬的温情的严父,现在已是一位独居老人(在我心里,要把他确认为老人,还真失落),他还开始变得有点啰嗦:“你怎么变得那么瘦,多吃点饭,那种红烧肉多吃点”以前这种话语都是母亲所说…

            母亲,似渐渐的不再来我的梦里…

          2018年10月在我和父亲的电话中,我感觉到了父亲的忧虑,追问下得知他咳血丝,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几天后确诊为中晚期肺癌!我失控了,躲到一个无人的角落痛哭…回到家中,父亲依然“怎么越看你越瘦…你在想什么,胡思乱想什么”,我低头哽咽,我的父亲真是老了吗?

            残酷的岁月背影不是远去了吗,怎的又辙回?依旧是那医院那栋楼那程序,我的父亲非常的抗拒治疗,他觉得结局很大可能也和他所认知的一般。我可以理解他此时的歇斯底里的悲观,但不知如何分担他的无助、茫然;母亲在这里治疗的那段岁月还历历在目!

          人的生命,在大病的面前就是这么的卑微。经不住我和弟弟的催促,或者是还带点微弱的希望,父亲勉强的踏上他熟悉的不堪回首的治疗之路:化疗,呕吐,厌食,脱发…,艰辛难忍的治疗又曾一度让父亲自行终止,自个儿在网上搜寻医疗信息,他就是在这种一次次的燃起希望又一次次的失望的循环中度过2018年,心情平静的时候他会开解着我们“别太纠结,人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是没想到和你母亲一般结局…”

          我的父亲,我和你一样很悲伤,彻夜未眠,严重的植物神经紊乱,我时常的躲到一个角落释放我的眼泪,然后整装继续正常的生活模样。弟弟说“看开点,用浪漫主义的手法来安慰自己,因疾病离开人世总比毫无征兆的离世要稍微好点,我们还有时间好好和父亲告别!知天命,尽人事,而且或许还有奇迹,振作点!”

            2019年4月我递上了辞呈,决心陪伴着父亲走完也许是他不长的余生,父亲从去年以前还是一个固执强健的硬汉,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变成了一个在公园里慢步走都要歇歇的老人,我心如刀绞…即便是瘦弱老人,只要他的病痛那怕减轻一点能一直生活在我们的视野里,默默的在公园的长椅坐着,我都心满意足了。

          父亲再一次的化疗后,我和他回到家中住了十多天,4月的天,就没有见过那爽朗朗的太阳,天空灰灰的,空气湿湿的、凉凉的,躺在自己翻箱倒柜铺好的床,我总能闻到一股孤独的霉味,总是深深的想念有一个人铺好床等我回家的那些旧时光…看着再一次失业忙着家务的我,父亲说“我耽搁你们了…”我搜寻自己脑海里所有能给予他一点曙光的语言或成功案例,我希望我的父亲永远是那株郁葱的黄杨木!5月,父亲又一次化疗后,先后住到了弟弟家和我家(母亲去世后,我们想让他和儿女一起生活,也许是他不愿打扰儿女,也许是他习惯了自由自在,倔强的父亲一直独居),渐渐的,父亲不仅更虚而且还伴随尾椎骨的剧痛,我预感是癌细胞出现了转移,只是一遍又一遍的打消自己的这个念头,抱着侥幸祈祷,一定会有奇迹!

          6月,父亲入院,复查评估,前面的几次化疗对癌细胞毫无控制迹象且已经出现了多发转移。一线治疗是失败了,我们把希望寄托在二线治疗:让父亲吃靶向药安罗替尼,同时父亲身体的疼痛已经靠镇痛药奥斯康定来缓解。从此以后,父亲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嗜睡、迷糊和后期的痛不欲生中度过:从手杖到轮椅,由盛夏至凉秋,看那池里的绿荷铺陈怒放,看那枯黄的枝叶随风漂浮…我脑洞大开的想过自己和父亲都有一股顽强的力量能让岁月依然简静安好,可“世界上有另外一种力量叫命运,只可承受,不可改变”。父亲已经慢慢的一天也言语不了两句,看着他捧着碗的手止不住的颤抖,我想帮着接住碗,可自尊太强的父亲不让;几个来回我还是拿过了父亲的碗用勺子把饭送到他的口中,迷糊的父亲也许尴尬…可对于我,我一天比一天抑郁,我的父亲,虽然痛苦,甚至这段日子你觉得你康健时的体面和尊严全无,可我还是自私的奢望你的余生还能更长一点,这样我还是有一个真真切切的父亲在身旁。“乌鸦反哺,羊羔跪乳”,小时候熟读这句话的我,从没有想过这温情句子涵盖的境地可以是悲情的:子欲养而亲不待!

          “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的目送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2019年10月6日(在我寄希望于祈祷的第175天),父亲逝世,享年62岁,从此他的背影就像一粒轻尘随风远走,“家”顷刻已是荒芜倾颓…

            想见音容空又泪,欲听教诲杳无音,无法尘封的情绪,只有去梦,梦里有你们、有吾心安处…梦确是最有温度的抚慰!父亲对母亲说“来,尝尝这月饼”(刚过中秋不久后的重阳,我在父亲的坟前放了他喜爱的五仁叉烧月饼);父亲还说“出门记得关好家里的窗”,梦里我怎么也关不上那满是尘埃和蜘蛛网的窗…

          我的父母,你们在天国应该还是有爱的吧,那就请常来梦中,让继续在世间的悲欢离合中辗转的我们得以慰藉,让我们继续爱恨嗔痴完人世这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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