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放不下后悔

所有的生命，只够做一次努力；

所有的期盼，或许只换来一句唏嘘。

天空放不下后悔，所以我回来找你。         

                                  ——佚名

                                                                                                                       

十七岁那年太懂事，涉世未深，就已经懂得写作成不了气候，文学当不了饭吃。大学，工作，挣钱，回报父母才是正道。

十七岁那年徒有一身青春，脑袋空空如也。区分不了何为赌气，何为勇气。不想对现实投降，只是缺少倔强的底气，终于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走向随波逐流的人海。

我没有刻意选择错误的道路，也没有孤注一掷挑战命运的雄心。这些年步步潦倒，关关难过，对错无从计较。问遍《易经》，不知道下一卦主吉还是主凶。依稀听见有个声音在说，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好吧，既然天意不可抗拒，我全身奉献就是了。

逆风的时候，我总是反思太多。仿佛在跟命运做交易，如果我姿态足够低，认错态度足够好，下一次打击降临，可否高抬贵手，赐我云淡风轻？

其实不该如此卑微的。成长只此一次，时间的河流奔涌不息，如果虚长的只有年纪，我该用什么回报伤痕和痛苦？所以，今晚，我回来找你，十七岁那年的自己。

我站在你面前，两手空空，请原谅我一事无成。

没错，我辜负理想，违背初心，放弃自我。因为他们都说，你想走的路通往贫瘠的荒漠，你的文学梦注定要破灭。他们谈责任和义务，谈现实和困境，谈面包和住宅。他们关心一切。他们不在乎玫瑰和月亮，他们在乎的是幸福和安稳。

今晚回来找你，十七。我知道你一直在等我，等我带着经历和感怀、忐忑与焦躁、错误与辉煌回来。我们抛开武威的伤感，不说往事不堪回首、现实尽是荒诞、未来遥不可及。如果可以，给时间让它们沉淀吧，给夜色让它们升华吧。我们要做的，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书写，看它们熬成诗篇变成故事。你已经开过头了，如今我们重新出发。

今夜回来找你，十七。带着满腔的喜悦和感谢。感谢你在躁动不安的青春期坚持用阅读排遣寂寞，对抗焦虑。感谢你曾许下心愿，说要与文字为伴。感谢你曾对书籍如饥似渴，不偏见不设限不功利。感谢你23年不离不弃。

我想，我从来没有真正将你遗忘——十七岁那年做过的梦。只是很多时候，现实以压倒一切的力量将我包围，放弃、妥协、投降，几乎成了条件反射。没错，我依然爱看书，现在也几乎做到了每天写点东西，只是少了当年的热切，和信心。不敢设立目标，不敢大声说出藏在心底的宣言，所以我羡慕你，十七。

今天傍晚，路过拐角的那家咖啡店，店里传出的老歌叫《忘情水》。突然想起当年，你走在从餐厅返回教室的途中，校园电台播放的也是这首歌，歌里唱着“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行遍千山和万水，一路走来不能回……”莫名的触动突如其来，你用半节晚自习的时间写下散文诗一篇，讲你对文字的热爱，对写作的向往。淡紫色的信笺，带着薰衣草的味道，字迹柔和，心情很美。

是啊，“蓦然回首情已远，身不由己在天边，才明白爱恨情仇，最伤最痛是后悔。”我不想再过二十年，听到这首歌依然只是遗憾，所以我回来找你，为了不遗忘，为了不辜负，为了不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