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刀斋
和爸妈一起投屏看完这部电影,从前我看的电影他们顶多看两眼,回头又去做自己的事情,唯独这部电影,他们从头至尾参与进来,爸爸没有去散步,而是搬了板凳坐在旁边看,看到贵英给马有铁送水时招呼妈妈也过来看。
马有铁排行老四,我爸也是。马有铁常穿的那件卡其色毛线背心,我爸也有件类似的,我妈给织的。他们都是忠厚的农民,有些地方的坚忍和木讷,让我觉得他们简直太像了。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对土地上庄稼的收种感到亲切,更不必说大半生都如此走过的父母了。我妈看到夯土做砖和雨水浇淋下的艰辛,有设身处地的心酸;我爸看到有铁扶玉米时感叹,玉米最怕遇大风了,全刮倒了。他们看到玉米和土豆收获时报以欣喜,看到收麦子的人克扣水分斤两时感到愤然,感同身受,如同切肤。
有铁穿着领口磨到拉成须须的秋衣,贵英戴着坏了边沿的草帽,搬家时的所有家当就那么两板车,第二次多了手编的鸡笼,始终跟随着的红双喜是这个家最鲜妍的点缀。
他们亲手盖的新房子里床宽敞多了,还挂了棉布窗帘,桌子上搁了之前没见过的茶壶,雨槽在风里的声音前所未有地好听,驴、鸡和小猪崽在院子里生活,檐下安置了有铁捡回来的燕子窝。他说回头带她去市里浪浪,给她买电视,他们喜孜孜的神色将脸上的皱纹都撑展开了。
他们预备着将日子好好地过下去,可是如同那株被铲去的麦苗一样,料不到意外这样突如其来地到来。
被风刮来刮去,麦子能说个啥?被飞过的麻雀啄食,麦子能说个啥?被自家驴啃了,麦子能说个啥?被夏天的镰刀割去,麦子能说个啥?
他们笨嘴拙舌,能说个啥?命运这样残酷,能说个啥?苦了一辈子,一个临死前只吃到过一枚荷包蛋,一个喝农药后吃了枚水煮蛋,能说个啥?
新房子在铲车的倾轧下尘烟四起,里头叮叮当当地传来毁损的动静,这间屋子承载过的希望被尘土掩埋,消散殆尽。
爸爸沉默了很久背身走向窗台说,这部电影没意思,太苦了。妈妈眼角也隐有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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