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知道林文月女士是因為《枕草子》,假期的某天突然在報紙上看到有人推薦這本隨筆散文集,返校後就立刻去圖書館借回,因緣巧合借到了林女士的譯本;看完後覺得意猶未盡,才知道譯者也有散文作品,又從圖書館借回《京都一年》。
《京都一年》是她在日本交流期間,應邀寫給報刊的一系列專欄文章。初讀時,一下子就被細緻的描述吸引----無論是與日本人的交往,抑或是遊覽名勝古蹟,又或者參加當地的傳統活動;在當時那個缺乏網絡及各種資訊的時代,《京都一年》既是遊記,又是京都的人文風物介紹,字裡行間流露著林女士對京都深深的瞭解。
「外表看來,那些書店都一樣地窄小陳舊,但是仔細觀察下來,你可以發現它們之間各有差別,頗具個性的,而這也是書鋪這樣多,卻各自能生存的道理,因為它們各自有不同的顧客。」----《京都的古書鋪》
「東京和大阪等外地的人常嘲笑京都的食物『淡而無味』,然而京都人卻另有一套說辭,他們以為調味濃膩會遮蓋了食物本身所具有的味道,烹調得淡,才能享受原味,他們更認為會欣賞淡味菜餚,才是真正懂得吃的人。」----《吃在京都》
記得初讀《京都一年》時,時常回想起小學時的自己,常為老師佈置的周記作業感到煩惱,尤其是在假期結束的開學時要交十多篇,總認為自己平淡的生活沒有內容可寫;然而讀到林女士的散文時,我卻覺得自己只是沒有從平常的生活中發現美。
她的文字似乎對我有著莫名的吸引力----仿佛有人在我耳邊絮語,溫柔地訴說自己一段又一段人生經歷。《京都一年》之後,又借回《三月曝書》、《讀中文系的人》、《寫我的書》、《午後書房》等,當然,這些散文集中會出現重複的篇章,但是我沒有覺得厭煩,反而帶著欣喜重溫。
最近看的她的散文集是《飲膳札記》,於此同時在讀汪曾祺先生的《老味道》,同是寫食物的書籍,卻讓我覺得大有不同。林女士在行文間回憶陳年舊事,每道食物背後,都有個溫情的故事,都是她對親人、老師深深的懷念;而汪曾祺先生的《老味道》卻像是品味人生,不同口感的食材引出人生的跌宕起伏。
「有一段時間,我也時時邀約台靜農先生和孔德成先生。兩位老師都是美食家,故烹調之際也格外用心。每當有魚翅這一道菜上桌時,孔先生總是站起來對我舉杯說:『魚翅上桌,我們要特別謝謝女主人!』而台先生和其他作陪的同桌朋友也都會紛紛起身舉杯。宴客的樂趣,其實往往在於膳飲間的許多瑣碎記憶當中。歲月流逝,人事已非,有一些往事卻彌久而溫馨,令我難以忘懷。」----林文月《潮州魚翅》
「蔬菜的命運,也和世間一切事物一樣,有其興盛和衰微,提起來也可以叫人生一點感慨,葵本來是中國的主要蔬菜⋯⋯明代的《本草綱目》中已經將它列入草類,壓根兒不承認它是菜了。」----汪曾祺《葵薤》
讀了林女士這麼多的散文,給我留下最深刻印象的是《讀中文系的人》:
「以上只是就古老的文學略舉一端而已。我們的祖先遺留下來太多可貴的文學遺產,等待我們去消化、享受、吸收為我們的精神血肉。鑽研我們的古典文學,使我的生活變得忙碌而充實。這一條路是漫長遙遠的,一個人窮其一生可能也達不到理想的終極,然而,每跨出一步便是一種新鮮的享受與收穫的喜悅。」
寫這篇的起因是因為她在外校開講座期間被問到中文系的人在做什麼,之後又有學生問她當年為何不讀外文系而選擇中文系,她遂提筆寫下這篇文章。文章提到了她讀中文系的起因,在中文系的學習與教書歷程。從文章的字裏行間可以讀出她對於學術研究的認真與堅持,每每重溫之時,都讓我深思,雖然我不是中文專業的學生,可是林女士的態度一樣值得我尊敬。
我喜歡她樸實的文字,更景仰她做學術的認真態度,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林文月(1933年9月5日-),台灣彰化縣人,學者與作家。
台灣大學中文研究所畢業後,留母校執教,專攻中國古典文學研究。
曾任台灣大學中文系教授,美國華盛頓大學、斯坦福大學、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客座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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