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去世于二零一六年冬月十四
明天是我的生日,以往总会有那几位至交电话来给我庆祝,聊聊最近的趣事儿,还有一些往事,令人好不欢喜。但今日我却不想他们给我电话,聊聊往事,因为今天我收到了爷去世的消息,一位敬爱的亲人永远的只活在我的回忆中,成为往事。
梁秋实先生在《槐园梦忆》中说:“死亡是寻常事,我知道,堕地之时,死案已立,只是修短的缓刑期间人各不同而已。但逝者已逝,生者不能无悲。”这话说的实在,但却也是他与夫人休戚与共过少年之后而得,人生阅历丰富无比。我作为一个年轻的,初次直面亲人的生死,实则不能做到如此。
几分钟过去了,我依旧偏头看着灯出神,咬着大拇指。坐得久了,呼吸有些不顺畅起来,站起身,走几圈。十几平米的办公室几步就一个来回,没几趟我就已经开始大口的喘气,大口的吸气,弯下腰,双手紧扣膝盖,眼皮也上下紧扣,身体越绷越紧,越来越僵硬。没有眼泪流出来,只有冰凉的鼻涕顺着鼻尖流下去,身体像个充满气的气球,并且还在不算的往里打气,口扎的紧紧的。只能短信给上司请假,怕一张口气就争先恐后的跑出去,我就再也撑不起来了。
情绪的汹涌期过去,我又已恢复平静,起码外人看不出我有何不妥。我现在想的只是怎样能尽快的回到那个让人安心的农家小院,去见我那已然长眠的爷,对他说说我身上发生的事儿,向他保证会找到一个秀外慧中的孙媳妇,并且会过的美满。这些都是他最关心的事儿,不能不告诉他。我还要想他道歉,不曾经常打电话问安,换了号码也没及时的告知,听大姑妈说他在昨天还在悼念这事儿。
今天的高铁站每一个人都很显眼,一举一动都在我的脑海里收录,从来没有这么关注工高铁站的乘客和工作人员。高铁的速度很快,窗外风景犹如巨幅画卷在我眼前飞速延展,此时我的脑海中却有满满的回忆。小时候父母要出远门去外省务工赚钱,则把我托给爷奶照顾,很多年我都是和爷奶一起度过,即使爸妈归家常住,我也是经常与爷形影不离,记得最清的当属逢年过节爷带我去拜访亲友。爷骑着它的二八自行车,我坐在后座或者前面大扛上,提着几封白糖或者几尺绢布。有些上坡不能骑上去的我就从车上下来帮助爷爷推车,爷故意把车推快,夸我真有用,有力气。每次在路上也总会叮嘱我做客的规矩,要坐有坐相、站有站相,到了别人家里要叫人,无人带你不要乱闯,少给他人添麻烦。别人给零食与你要起身,双手接过,吃饭用餐,长辈先行落座、动筷,吃饭要斯文,好吃的也不要多吃,不要弄脏脸和手。这些场景我一点也不曾忘却,历历在目。我敬爱的爷,可知您的教导,让我收获过多少赞赏,我个人也受益终生,这些您大可欣慰。
火车已经到站了。旁边原来的中年大叔也变成我了妙龄姑娘,他是何时走的,她又是何时上车的。回县城还得转乘大巴坐上三个小时,大巴上倒是分外热闹,因为差不多都是同乡,大家方言交流起来更加的顺畅。互相“查户口”,顺藤摸瓜还能有一点沾亲带故。我将身体再次往车窗玻璃上贴紧一些,扭头看风景,生怕被顺出我们的“亲友”关系。
爷的葬礼在村里的老房子举行,从汽车站打车回村里去,一路司机在问,我再答,我也答不出多少。我在变,故乡也在变,但我却不曾见证过一瞬它的改变。久居他乡,故乡却要成他乡,亲人却又如何自处。老房子在山脚,公路是从山腰再下到山脚的,不过我在后山的山腰上就下了车,不想此长眠之地的宁静被打破。弯弯曲曲的百米小路,我慢慢的向尽头走去。我知“近乡情怯”此词的类比此时不甚恰当,但这就是我此时所能想象。我的腿在发抖,而且越来越软,每跨出一步都像是要跪倒地上去,短短百米,却有如跨越千年。但我仍希望能快速的走完,能更快的见到我的爷。
爷,我回来了,你想听的我都告诉你,这一回定能让你尽兴。明天我生日,不知您又会给我哪样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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