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
2018.9.25 周二 阴天
01.
雨后的秋夜,凉意层层叠叠,愈加沉重。
做饭的空档儿,忽而听得一阵喧嚷。寻声望去,两个膀阔腰圆的人,推搡着,踉踉跄跄,骂骂咧咧地,到了派出所门口。他们胡咧咧着什么,也听不甚清楚。只是两个人的声音都特别高。看样子,是两个醉汉,酒后撒疯。
这样的人,生活中太多见了。明明知道自己酒风不好,还非要像只苍蝇似的,闻风而动。待到酒酣耳热之时,嘴巴一秃噜,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两两相争,常常是两败俱伤。大打出手,更是惨不忍睹。
酒逢知己千杯少。可如果根本就是小人狭路相逢,再好的酒,又能喝出什么结果呢?人与人之间,有时候,也就是因为酒,因为酒后的三两句言不由衷的话,从此心生罅隙,耿耿于怀。
古人饮酒,是为浇灌胸中块垒,是为派遣孤独,是为传情达意,是为促发诗兴。今人饮酒,又是为了哪般?
就像那两个在夜色里揪扯挣扎的人,也许他们清醒之时,凑在一起饮酒,是为舒舒服服地过天阴。谁料想,酒劲儿上来,冲昏了头脑,结果大打出手。
02.
对那些酒风不佳的人,深恶痛疾。
过去,在乡下,村里那些男人们,春阴的时候,夏雨的时候,秋收了的时候,冬日无事可做的时候,就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凑份子喝酒。
那五魁首六六六的划拳声,那满是酒气的屋子,那烟雾缭绕的屋子,那桌子上的残羹冷炙,至今在眼前,历历可数。
那样的场景,之所以刻骨铭心,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父亲生前,亦是一个酒徒。也许,作为女儿,作为晚辈,本不该这样去称唤自己的父亲。可是,这么多年,父亲那些醉酒的日子,依然是心底的梦魇。
03.
父亲生前有三大爱好,一爱饮酒,二爱狩猎,三爱唱歌。其它两样,是我们所喜,而那饮酒,则是我们避之不及的。
无论是父亲到别人家喝酒,还是父亲邀请别人在家里喝酒,我们都不喜欢。那些人,互相吹捧着,互相笑骂着,说一些粗俗不堪的话,唾沫横飞,指手画脚,真真是有种叫人要将他们统统赶出去的冲动。
那些年,家里再无其它劳动力。父亲心心念念贪恋着酒,家里家外的营生,毫无疑问地都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春天,飞沙走石,漫天黄沙,母亲还要耕地,准备播种。夏天,天阴雨湿的时候,母亲也要在家里缝缝补补。秋天,得了空,她还要捡拾柴禾。冬天,忙忙碌碌,准备过冬的一切消耗。
因为酒,父亲在我们儿时的记忆里,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懒惰之人。很多时候,看着母亲黢黑的脸颊,干裂的嘴唇,皲裂的指头肚儿,心底,那么纠结,那么痛苦,又那么无奈。心疼母亲,除了与生俱来的血浓于水,大概就是从那时开始的吧。
04.
因为酒,村里也有几个出了名的酒鬼。那几个人,不仅是酒量大,而且是贴了狗皮膏药似的,逢着酒场就黏黏糊糊,揪扯不断。
他们中间,有人喝酒喝得脚底系了绳子,上了绊似的,走出没几步,一头栽倒在路边,再也爬不起来。有人喝酒喝得连裤带都系不上,对着大树尿尿,结果将裤带绕过了树桩,再也不能收回来。还有人喝了酒不回家睡觉,反而走家串户,到别人门上撒泼耍赖……
现在回想起来,那些人,连同那些日子,简直就是美好生命底片上永远不能剔除的污点和瑕疵,简直就是斑斓生命锦缎上永远不能褪去的饭粘子和蚊子血。
过去,逢着人家的红白宴,那些爱酒如命的人,一下子就如鱼得水,欢快得无以复加。那些年,那些酒,那些烂醉如泥的影子,在时光深处,烙印成一声声苍凉的叹息,也是一个个黯淡的片段,在岁月里挣扎着,痛苦着。
后来,直到现在,因为法律制度的健全,也因为国民素质的提高,还因为移风易俗的推进,红白事宴上,饮酒的人,越来越少。人们谈笑着,诉说着,回忆着,咀嚼着。周遭的气氛,慢慢地就融洽了,也和谐了。
05.
我家先生不甚饮酒。就是喝,也不会太多。虽然偶尔也会饮酒过量,但他酒风很好。喝醉了,回来胡乱地洗洗,倒头就睡了。都说酒后吐真言,也曾试探着想从他嘴里套出些什么来,但终究不了了之。
当初看上他,会不会也因为他不是酒徒?也罢,也罢。只要在酒面前还能把持自我,还能清醒理智,这就够了不是?
此时,窗外一片漆黑。周围一片安静。那两个醉汉,也没有了踪迹。也许是被扭送回家了吧。
如果,不能做酒的主人,而是常常甘愿沦为酒的奴隶那么,诸君最好还是慎重一点,小心为上。
因为,酒也和钱权一样,是人心的试金石,是人性的试金石,也是人情的试金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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