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舅殁了。
两周前,环姐走了。
一个月内,两个亲人不在了。
这几年,生生死死,似乎见惯,但还是止不住的悲伤。
似乎是排着队,一个又一个,离开的队伍渐渐壮大,最先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继之小姨插队,再后来,这条路上,似乎不再按照年龄排序了。一向健壮的父亲,病来如山倒,震得人五脏六肺几欲碎裂。更令人头晕眼花心力交瘁的是哥哥,他的离开是那么的猝不及防,此刻想来,犹如梦里。
当死亡的路上不分男女,不分年龄的时候,我才真正的领教了死的残忍,没有鲜血淋漓的残忍。无论你有无准备,无论你能否承受,它就像从天上摔下来一般,落地有声,令人惊慌。
碎舅生病是在八月底。一日妈妈说,“你舅病了”,说着就开始流泪,然后,拖着刚刚手术的腿,拄着助步器,焦灼、疼痛地走去又走来。
碎舅得的是脑淤血。生病那天,吃完晚饭,他往沙发一趟,准备看电视,忽然说“我的胳膊咋不来油了?”紧接着,又喊了一声“腿也不来油了!”家里距离咸阳还是比较远,赶到咸阳已经三个小时以后了。据说脑部出血20多毫升。舅舅在医院住了四十多天,基本不省人事。中间有几天断断续续的清醒,母亲就喊着要回去看舅舅,见了舅舅,禁不住伤心,医院回来,母亲就不停的打电话给我,反反复复说上:“你舅可怜,你舅恐怕好不了了”,说着哭着,哭着说着,这样持续了好几天。
我去咸阳看望舅舅的时候,舅舅还在重症监护室。那时候,他大约在重症监护室已经四十天了,仅靠液体维持生命。没有见上舅舅,单从表哥发的视频看,四十天不能进食,人已经瘦得不成样子了,躺在床上的舅舅像极了外婆临终前的模样!
舅舅一生爱吃爱喝,真想不到,最后他竟有这么长时间不能吃不能喝,这一切对他而言,又是多么的痛苦,然而,我倒真希望病床上的舅舅能感受到痛苦。
三个舅舅里,大舅一直很瘦,两年前查出了口腔癌,但因为大舅生性淡泊、平和,他是该吃药吃药,该抽烟抽烟,并没有把病当回事,也没有把自己当病人,两年过去了也没啥事。二舅从我记事起,就经常生病,如今也是三天两头打针吃药,但几十年就这样病歪歪的过来了。唯有碎舅身体健康,能吃能喝,爱说爱笑,爱跑爱逛。谁也没想到他竟走在了前头!
没道理的天,没道理的地,没道理的阎王爷!
碎舅是村里的能人,在村里当了十几年村长,他能说会道,能处理好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也爱给人帮忙,红白喜事,东家管个账,西家做个经理,人前人后,忙来忙去,乐乐呵呵。
碎舅的脸上总是挂着开心的笑。记忆里,没见过他不高兴的模样。他说话声大,尤其喝酒的时候,更是声音响亮。父亲活着的时候,碎舅爱到我家来吃饭,喝酒。他喜欢和父亲谝闲传。如今,老哥俩又有聚会的日子了。
舅,来日您和我爸好好喝,好好谝。喝完托梦给我,我给你老哥俩买好酒。有我爸陪你,你不心慌,有你陪我爸,我爸也高兴。
舅,夜深了。您好好睡着。
明天,我来看您!
明天,我来送您!
2020-12-06凌晨1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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