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吉祥花
关于“酸”文化,我的早期意识从山西陈醋开始。家乡的地理区域虽然属于河北,但因与山西接壤,许多风俗习惯、日常用品皆来自山西。
山西的陈醋算是全国的品牌醋,如同贵州的茅台酒一样盛名。它们的独一无二因其本地水质。明白这些我是在唐山读书时期。同学们坐在一起常常天南地北的聊,尽情抖搂自己“箱底”东西,以炫耀自己的文化财富。在一次聊天中,聊起我的家乡与大同毗邻,自然聊到了山西的老陈醋。从那时起我才对“酸”有了概念。那时在同学们的眼里,我能天天吃山西的陈醋是一种福气。之前我是没有这种优越感的,因为我日日吃着山西的陈醋,习惯它的酸味,并不觉的有何特别。封闭的年代里,见识寡陋,我以为世界只有这一种醋,醋只有这一种酸味。现在超市调味品五花八门,讲究的人会挑选山西的陈醋,他们认为山西的醋是醋的正宗酸味,是其它的醋不可比的。由于居住地的缘故,我有幸被正宗的浓香的酸醋滋养大,也不失为一种骄傲。
小时候日常生活中常吃到的酸食还有西红柿、杏等。那时候没有现代的催熟剂,品尝到的都是应季食物熟了自然该有的酸味。当然有时由于嘴馋,在食物没有成熟前也会吃它们。而不熟的西红柿又酸又涩又齁,无法下咽;青杏酸的让人直掉眼泪,吃了半个就被扔掉。但在一年的深秋,我却看到一个爱吃不熟西红柿的女人。
那年深秋已经落霜,地里的庄稼只剩秸秆。我看到村里和我们家平常不怎么交往的一个妇女走进我家院里。妈妈当时正在院里干活。我看到她和妈妈说话时有些难为情的样子。后来又看到妈妈领着她来到我家的柴窝,刨出一些不熟的西红柿。她看到那些墨绿的西红柿,脸上现出喜悦的神色,她的眼神仿佛看到了久寻的宝贝,满是激动和欣喜。她挑了一些用袄底襟包着走了。我忍不住好奇地问妈,她为什么要那些不好吃的不熟西红柿?妈告诉我说,她怀孕了。那时我是不明白女人怀孕为什么要吃它们的。
后来长大成人才知道孕妇喜吃酸食。不过我做孕妇时,是没有这个嗜好的,也未能体会到酸食对孕妇有多大的诱惑力。但我常常看到一些孕妇在怀孕期间大量吃酸杏、杏干、话梅等酸性食物。她们在不同的季节尽情吃着不同的酸性食物,享受着一个孕妇特有的权利。看到她们自豪得意的神情,我总会想起当年来我家寻不熟西红柿的那个妇女。那时社会贫穷落后,农家酸性食物单一,那个孕妇无钱买也无处买顺口酸味食品,酸涩的不熟西红柿就是她渴望的美味了。
那个妇女已经去世多年了,她那次怀孕生下的女儿也已经为人母。现在国家富裕,酸味食品种类繁多,她的女儿是无需用酸涩的不熟西红柿满足妊娠口味,可以走进超市随意挑选自己喜欢吃的酸味食品。但是那个深秋那个怀孕妇女到我家寻不熟西红柿的情景深刻地留在了我的记忆里。每当看到孕妇香甜地吃着她们爱吃的酸食我就会想到她寻柿子时的难为情的神情,每当忆起家乡的风物时脑海也会闪现她的身影。她是贫穷生活中的一个缩影。
我想在她的眼里,那不熟的西红柿如同卖火柴的小女孩在寒冷的圣诞节看到的富人家桌上的蛋糕、鸡腿。蛋糕、鸡腿的香甜味道和不熟西红柿的酸涩味道对于她们都有着同样大的诱惑力。不同的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能在梦幻中品尝她所向望的美食,而她是在现实的生活种真实地品尝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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