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王家老大是个油嘴滑舌的,从小嘴巴就爱骗人,而他老妈,被他骗了一辈子。
幼儿园的时候,王老大捡了地上的糖,他妈妈问他哪里来的,他说是小朋友给的;读小学的时候,他自己把书包弄坏了,他就说是书包自己坏掉的,他妈妈也信了;读初中的时候,天天出去上网,成绩糟糕的一塌糊涂,他和他妈妈说,是因为他本来就不聪明,学不懂,他妈妈信了;后来读了职业高中,他学会了抽烟早恋,被学校处分,他对慌慌张张赶来的妈妈说,是因为别人都这样,他不这样,就会被排挤,他妈妈沉默的抱着他,相信了。高中毕业,他实在读不下去,家里帮他找了份工作,他以此为起点,居然在五年后自己当上了老板。一瞬间,王家老大的坏名声,突然就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人来人往,大家都向王老大妈妈投去羡慕的目光。王老大妈妈摇摇头,笑着没说话。
王老大发家之后,他的时间也变得少起来。他妈妈打去电话,他不是在谈生意,就是和女朋友在一起。他妈妈失望的挂了电话,没再多说什么。
王老大也是孝顺,自己有钱后,第一时间就把家里的平房修成村里的第一座楼房。楼房里还种了一颗树,夏天最是好乘凉。一到夏天,村里的人都喜欢到这树底下乘凉。
“坐啊。”王老大妈妈拿出准备好的板凳,手上却在飞快的打着冬天穿的毛衣。
“老婶子,夏天就开始打毛衣了。哟,还是小孩毛衣,怎么,你家老大有好事了?”
王老大妈妈摇摇头,轻轻的咳嗽一声。她身体不好,就在这烈日炎炎里,她也穿着长袖长裤。
“人说三岁看老,你们看婶子家老大,小时候看着也不怎么样,还到处骗人,我记得我儿子以前和我说的啊,班里交学杂费,他回来多给婶子报了一半,这种事情怕还是不少。嘿,谁知道人家现在还成才了,还给家里修了大大的房子,老婶子,你好福气啊。”
“依我看,”另一个乘凉的人立马插嘴,倒是王老大妈妈一直没说话,“还是老婶子脾气好,要是在我们家,王老大早就被赶出去了。”
这些人话里话外羡慕着,却又嫉妒着。
王老大妈妈当然知道她们的语气,但她知道却也不能做什么。她手下的动作飞舞得更快了,她身体一直不好,老大交了女朋友,说是已经成家了,自己趁着有力气就多给未来的孩子多做几件衣服。只是啊,衣服都做了好几件,老大都还不回来。家里给他准备的花生干粮换了一批又一批,王老大妈妈得到的却是一个又一个马上回来的诺言。
又过了半年,王老大妈妈看着天上的圆月,卧病在床的她突然就很想王老大。她顾不得夜深,给王老大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嘈杂的声音让王老大妈妈心脏跳的难受,她想让儿子去安静一点的地方,王老大大声说这是重要聚会,不能离开,让她有事快说。王老大妈妈这时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只好问王老大什么时候回来一趟,
“下周?”
“下周约好了出去的。”旁边有人接话,
“那下个月?”王老大沉思了一会,“不行,最多三个月,我总会回来一趟的。”
“只要三个月?”
“嗯嗯,”王老大点头,“妈,你是不是没钱用了啊?”
“我有,你给了好多……”
“有钱用就好,那我有事,先挂了。”
说着,电话那头没了声音。王老大妈妈看着电话,又看了天上的月亮,长长出了一口气,她知道,三个月有些太长了。她多希望儿子这次也是骗她的,不过是骗她的时间说长了。
时间滴答滴答,那轮圆月明明变得稀薄,最后,散于天空。而王家,也在太阳升起的那一刻,传来了悲伤的哭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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