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
夜已深。
雨水如瀑,不知下了多久。
这是一间野外的祠堂,早已无人问津。
倾盆的大雨顺着庙顶的残破瓦片流下,撑起茫茫雨幕。
不远处,雨水同样顺着杂草缝隙流下,但汩汩的雨水,却夹杂着渗目的暗红。
仔细听,黑暗的滂沱大雨中,竟然还传来金属利器划着地面的声音,尖锐,刺耳。
那原来是一把刀,刀长三尺七寸,锋刃无暇,刀柄处是精致的凤凰木雕。
不过此时它却和着冷雨和泥泞,任由它们把过往的辉煌和锃亮冲刷,握着它的是一只纤细的手。
那刀就这样被提着,在杂草与泥泞中艰难前行。刀身透着寒光,一路暗红的雨水,和被划出细细沟壑的泥土,似乎带着无声的痛楚,在默默诉说着过去的往事。
冒雨前行的,是一抹红色的倩影,她有披散的发,和苍白的眸。雨水顺着她脆弱的下巴尖处滑落,再“啪”“啪”地落在地下,倔强、决绝,而又义无反顾。
落红刀(上)漫漫黑夜,只有一双眼睛直视这一切。
那是祠堂里无情的佛。
佛虽依旧,但香火却断了好些年了。
都说佛渡世人,那它为何不渡这个心碎决绝的可怜女子?
滂沱大雨的夜,是否就连漫天的神佛,也都自身难保了?
(一、回转天山)
……
天山。
屹立在极西之地。这里终年积雪,恒古长存,它就像是一个无情的剑客,冷眼看着苍生,看着人间的朝代更迭,看着雕栏玉砌化作风中飞沙。
天山虽然高耸,但是却太寒冷了,它不近人情,以至于最终落了个人迹罕至的下场。
试问,放着人间的花花世界,又有哪个想不开的人,会在这里……
与山为友?
但今天,这里却偏偏有两个“想不开的人。”
和一把“想不开”的刀。
……
落红刀(上)嘉靖三十二年正月。
天山,铸刀阁前。
两人,一刀。
一缕青丝飘飘摇摇,悠然落下。
青丝距刀刃尚逾一尺,却犹如置身秉冬,无法自拔,最后落了个它造梦也不会想到的悲惨结局……一刀两断。
好锋利的一把刀!
好无情的一把刀!
但见刀长三尺七寸,纤长挺直,寒光隐约间透着血色,在刀柄处,则是精致的凤凰木雕,栩栩如生,几欲展翅乘风飞去。
南宫错看着刀,目光悠悠,缓缓的道:
“这刀唤作落红,传说乃是春秋时期,铸刀名师清流子所铸,以白马祭于昆吾,取天山千年陨铁,引九州龙脉之源,又偶得上古火凤心头血,浇灌其中,于魔血池沉淀七七四十九日,终于成材。刀尚未成时,沉郁刀气便已随着凤鸣,游于天地之间。”
“好刀!”
萧承影由衷赞叹道“当真不愧于落红之名!”
南宫错看着抬眼看了看他,缓缓道“这刀,根本无须奉承,它本就是一把绝世的好刀,”
萧承影慌忙拱手“前辈误会了,在下刚才乃是由衷赞叹,绝无奉承之意。”
“锵!”
南宫错一转手,落红刀入鞘,却神秘一笑,
“刀,我可以给你,但你却不能用它。”
“前辈何意?”萧承影面露疑惑。
“你也赫赫有名,是江湖上排名前十的剑客,使起刀来,就不嫌粗鄙吗?”
萧承影闻言不羁一笑,道:“前辈,在下并不认同您的观点,我虽使剑,却认为剑客刀客本殊途同归,并无高下贵贱之分。所以才应大理寺慧觉禅师之指示,不远千里,前来天山,只为求刀。”
“呵呵,原来如此,你倒是和那些自诩君子的江湖剑客有些不一样,”南宫错笑着,看向萧承影身后的石门。
“那小友不如再答应老夫一个小请求,如何?”
……
(二、静默红衣)
萧承影慌忙回身,却见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人,是一个红衣女孩,他心中有些惊讶……能在自己身后突兀出现而不被发现的高手,江湖上况且还没有几个呢,更别谈天山之巅的一个柔弱少女了。
“红儿是老夫多年前收养的哑女,此次下山,你就带着她,也算让她见见世面,若是以后嫌烦了,就将她送回来。”
“哑……哑女?”
萧承影一怔,细细打量着眼前女孩,女孩看上去不过十四五岁左右,相貌倒是清秀可人,身着一席红衣。不过与寻常女孩有些不同的是,她那眼睛中,却透露出一丝倔强与专注。
“南宫前辈,我此去江南,不说仇家无数,凶险异常,光是路途遥远,这样带着一个小女孩,恐怕……”
南宫错抚着胡须,看着红衣,又看向萧承影说道:
“无妨,红衣虽然年幼,却是百年一遇的刀道奇才,聪慧异常,更深得《落红刀决》的真传,我相信她不会拖累你的。”
“那,好吧。”
承影也不再好推辞,向着南宫错一抱拳。
“那我能否带她下山了?”
“唉!”
南宫错忽然悠悠一叹。
落红刀(上)“恩怨情仇,皆过往云烟,为何世人总是深陷其中,不能看透?既已如此,那何不索性……将错就错?”
“小友不若先听老夫讲个故事,再去下山也不迟。”
萧承影随即问:“哦?你要告诉我什么故事?”
“那是一个刀剑宿命的故事”
一个多年前的江湖。
那也是一个关于“她”,“他”,还有“它”曾经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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