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桉》 第九章 打闹与酒

《桉》 第九章 打闹与酒

"洛神"的背影很快在我们的眼中消失不见。

"嘿嘿嘿！可以嘛！"

"青云跟人家小姑娘搭讪的怎么个？"

从后面挥来的大手一下子拍在赵青云脑袋上，伴随着啪的一声，我清楚的看到被一股突然大力袭来的赵差点让上牙与下牙接触从而咬到舌头。

他没好气的回过头，瞪了从后面走上前来的尤汉平一眼道:

"还能怎么样！我的惊人魅力竟然不管用了！"

汉平伸手摸了摸头，哈哈的笑了起来。

"人家女子看不上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一下子可戳中赵青云痛脚了，当他想伸手锤这个傻大汉一拳时才发现，尤汉平早就逃之夭夭，动作就像一只灵活的大狗熊。

看着这俩个活宝在旁人斜视的目光里绕着食堂的红白相间的餐桌群中追逐打闹，一抹笑容从我的脸上浮现，将刚才略带苦涩的回忆很快就冲刷殆尽。

眼前的这一切被黑暗中的一双眼睛冷冷地收入眼底，这是我们当时都无从知晓的。这次也是后续一系列事件的一个导火索。

下午的军训间歇的休息时间。

三连众人或盘腿而坐，或直接大咧咧躺倒在地，或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谝着闲传。

欢笑从人群中飘来飘去，将这群军训新生的劳累稍微舒缓几分。

我和赵青云坐在一起，看着这操场上休息中的高一新生们。

斜阳的余晖染在他那脸颊上，男人味在下颌的依稀的胡须中泼洒而出，深邃的眸子也倒映出了别样的光。

我突然对身旁这个家伙起了兴趣，不知道他有着一个怎样的过去呢？

他微微扭过脸来，似乎看出了我眼里的些许疑惑。

笑着说道:

"我以前在部队呆过一段时间，我们这个训练强度和那里比起来又差远了..."

是的了，我早该有所预料的，难怪他对军训中的一切都显得那么平淡，原来是早就经历过所以带来的对一切的平静。

我望着他，当其他的问题还没从口里跑出时。

只见赵青云从操场上的绿茵草地上捡起几颗塑胶石子，然后朝着一个方向投了过去。

那颗黑色的小小的塑胶石子经过一段抛物线，最后精准地落在了背对着我们坐着的壮汉尤汉平那凌乱的头发上。

他挠了挠头，晃晃脑袋将那颗不请自来的小石子赶了出去，东张西望的看是谁这么大胆敢日整他。

自然的看向了我们这边，我好笑的瞅了身边的始作俑者一眼，发现今年的金马奖简直可以直接颁给我们演技高超的赵青云同学:他低下头来，仿佛一直再用眼睛和手指甲对抗，不停地抠着指甲，如同在驱赶指甲盖里面凶猛的恶魔一样。

找了半天罪魁祸首一无所获的尤汉平最后悻悻而归，坐了回去。

看到他背对着我们的背影，我心里许久没有起过的坏水泛了起来。

我从地上抓起一大把小石子，左右手各放一堆，先闭了闭眼，一咬牙，一把石子对自己撒了下去，然后另一只手一挥，无数的小石子就冲着背对着的尤汉平笼罩了过去，与他的脊背和秀发来了次亲密接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是我狂笑着捂着肚子蹲在地上看着尤汉平满操场变骂边跑的追杀着赵青云的身影的时间。

很久都没有笑的这么开心了。

"解散！"

在马龙雄厚的声音中，下午的军训宣告结束。

高一新生们托着一身的疲倦拥向食堂，寝室，校门。

与住在校外的赵青云道了别正准备回寝歇歇的我被尤汉平一把拉住。

他刻意压低声道:

"桉，跟我走，咱去买个东西。"

他神神秘秘的样子引起了我的好奇，我点了点头以示同意，然后跟着他的脚步向学校外走去...

斐斌高中校园地处盐城市老城墙下的郊区，近几年才从原来在城北人委对面的老校区搬到城南，周围只有几个小区零星环绕着，因为新高中刚刚建成没几年，周围的娱乐业也才刚刚起步，离学校不远的商都还在装修着，这样一来，学校正门口的几家超市商店就成了此中最大的赢家。

汉平让我在超市门口等他，然后转身走了进去。

站在门口。

取出兜里的金卡，缓缓点上一根烟。

尼古丁在我的肺泡里和空气一起齐舞，又一起相拥着从我的口中跃出，直直冲上云霄。

透过烟雾静静地看着从学校中缓缓走出的熙熙攘攘的人群。

想到了很多，家乡的初中似乎在这一刻与眼前的一幕重叠了起来，很多记忆里的面孔纷纷浮现:

二狗，傻张，飞哥，小俊子...还有她，他们都还好吗？

身后的脚步声打断了我的回忆，回过头去。

走出超市的尤汉平手上已然多了一个黑色的鼓鼓囊囊的塑料口袋。

"这是？"

"走，回去了再告诉你。"

还是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人恨不得把他痛打一顿夺过口袋一探究竟。

直到回到宿舍楼，我俩走过楼管的房间，汉平这才仿佛松了口气，对我道出了答案。

"今晚我们打算嗨一下子哈哈，整了点酒和小吃。"

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一路上神秘的跟个特务似的。

"不过，我们好像不在一个寝室吧？再说了，现在我还不认识我的舍友们呢！"

汉平斜着眼睛看着我，笑骂道:

"你昨天睡的跟个死猪一样！人叫你你都没反应！一大早又早早地消失不见！谁能跟你说上话！"

我不由以手扶额，原来我们俩是一个寝室的，我这个当舍友的看来实在有点不称职...

说着说着就走到了312门口，汉平一马当先推开门走了进去，跟着走进寝室的我就跟个"客人"一样好奇的打量着里面的一切包括与我素未谋面的舍友们。

"呦！汉平回来了！"

柜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小个子笑着跟他打着招呼。

汉平哈哈一笑，将手上的黑色袋子甩在了桌上，随即大喊:

"来来来！开整了！"

人从床上扑通扑通的一个接一个地跳了下来，纷纷挤向桌旁。

这时候我才仔细的看清了未来很长时间里将会朝夕相处的舍友们的模样。

一个戴着眼镜的瘦高个靠在床边的栏杆上，还有一个身材匀称的汉子正笑着和汉平打闹着，那个黝黑的小个子从柜中取出了面包，还有两个傻笑的小个子坐在床边正穿着拖鞋准备站起...

汉平伸手一抓，将桌上口袋里的东西一件又一件拿了出来。

"哈哈哈还是三两三！，还是熟悉的酒！"

那个匀称的汉子笑了起来。

原来是几瓶白酒，从未见过的朴实的包装诉说着他们是本地特产的事实。

桌上又陆陆续续的多出了花生米，泡椒凤爪等等下酒小菜。

"那个，我们没杯子怎么喝？"

突然发现一个问题的我直接问了出来。

"哈哈哈，桉以前没住过校吧！我们喝酒拿这个。"

我差点一下子把眼珠子瞪了出去，只见他们几人轻车熟路的从桌下取出各自的电壶(热水壶)，取下了盖子。

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放在桌子上。

我简直哭笑不得，长见识了。

这么多年拿电壶盖当杯子的还真是头一次见。

汉平很自觉的将我的电壶盖卸下递了过来，我好气又好笑的接过，然后看着他给我们几个一一倒上白酒。

"哎！少倒点！我很少喝白的！"

我的抗议对他倒酒的手没起到丝毫作用，就只好看着他倒满了整一电壶盖的白酒。

望着面前的一杯酒，不由得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这是我以前初中面对群架时也未曾有过的一种恐惧感。

"干杯！"

在一群人的盛情之下，也往往是最难拒绝的时候。

随着大家伙举起的杯子(电壶盖)撞在一起，些许酒飞贱出来，滴落在众人心间。

只好一口接着一口的跟大伙喝了起来。

不知道喝了多少，反正我不一会就头重脚轻了，整个人都仿佛飘了起来，双脚再也感觉不到地面的存在，眼前的人与物忽大忽小，平时引以为傲的平衡感顿时不复存在...

身后带着玻璃窗的寝室门早已被人拿着枕巾盖住来防止楼管的突然"袭击"。

我早已躺倒在床上，身上仿佛灌了铅一样，四肢一动也不想动，只能看着眼酒后的众人

:

汉平好像啥事没有一样和那个匀称的汉子坐在台灯下"谈笑风生"，那几个小个子将拖鞋甩飞在一边围坐在床上玩起了天天酷跑，瘦高的眼镜男生则是将头埋在双膝中蹲在墙角放声大哭...

哭声无比凄惨，直直地刺入了我的耳膜。

听到哭声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气，他们早已对此有所耳闻，此事直到我很久以后才知晓其中缘由..

萧清人。

她突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和以前一样。

面庞还是那么精致动人，穿着碎花短裙，温柔的眼神里仿佛能滴出水，一头披肩的黑发更给她增添了几分柔美气质。

我向前伸出手去，试图再要体验一次指间的温柔。

可我的手无论怎么样也触摸不到她的脸，我倾尽全力向前拥去，却毫无意义。

我们之间一米不到的距离之间仿佛隔着一层天堑，一条深深的鸿沟。

她突然向后直挺挺地躺倒下去，眼神却一直落在我身上。

写着爱惜，痛恨还有复杂。

"不！"

我惊叫出声。

一股冷气在脊梁骨炸裂。

用尽全力向前扑去想要抓住她的手，却捞了个空。

看着她在我眼前飞快地消失不见，坠入无底深渊，直到完全被黑暗吞没。

"啊！！！！！"

我跪坐在了地上，绝望且悲凉的呐喊声撕破了天际，空间仿佛也颤动了起来...

那晚最后的事我都不记得了，只在很多年以后和同寝室的一哥们喝酒时听他提起。

那晚躺倒在床上的我突然大叫了一声，将准备睡觉的众人吓的不轻。

当他走近我身旁，惊奇的看到。

一滴泪珠从我紧闭的眼睛下缓缓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