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时候
你酿的酒渐渐熟了
从清早,自东方,太阳缓慢滑过远空
天光,也跟着精微变化
在一个小小的点上,远看你的迟钝:一只铠甲完整的蚁
一个小小的点,世界在此展开它立体的内脏
或只是,二维的表面
你浸泡,亦漂浮其中,生活里
你不知道你何时酿了酒,或者
是酒酿造了它自己,每天
到黄昏
从内里,遥遥深处,次第就有倾斜的醉意袭击而来
你似乎不能把握,这被浸透的身体
——你于世间唯一的目标、保垒
终于,你在黄昏里坐下
看悬河决堤,大哭了一场
你想象这样的场景它发生的可能性
为零
在任何一个广袤黄昏、任何一个沉潜夜晚
一场彻底的抒情,一场具有抒情性质的人类行为,都不可能发生
不止因为,它与时岁并增的可耻
更因为
人,是愈来愈坚固、缄闭的容器
内里趋于液体本身
比如,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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