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然】

那个乐园,斜梯老了。
哑默的黄昏,夹杂着风的鼾声的弦,切割一半斜阳来煲汤。
汤里有孟婆的倒影,有彼岸的罂粟,有酒色石头,使然我将旧梦忘却,一忘皆忘。
可是,我那罹患漂泊宿命的灵魂,回到故地,合着老去的街,孰能忟忟然而不断肠。

搁置沉沉别绪,戳破酝酿已久的苦胆,淌出五味杂陈的酒水,胭脂岁月浸润得劉伶欲昏欲醉。
这个城,有一条街,名叫建设大街。我曾在这里出生,在这里搁浅,在这里领取风馈予我肌肤的皱纹,或是仓仓而皇皇,匆匆忙,抑或是怅怅而惘惘,感感伤。
我来到我曾走了十年的街头,或许是儿时的躯壳已与这条街契合,以使我此刻的存在,显得愈发突兀。我张望着,有些店铺已然换了新的门牌,踏着多年未踏上的路,故乡带着凄愫的气郁结在脚尖,我的脚步瘫滞了。或许,这该是归宿吧。
那拐角的砖房,总孤独地立在那,里面开小卖铺的老妪,在十年前腿脚已不灵便,不知,现在是否还健在。待我走近那颓旧的矮房,看到了垃圾簇拥着的屋门,蓦地懂了,这里好久都没有人过问了。

迟暮,我又彷徨,彷徨到了我居了十年的故地,我已经和那堵墙一般高了。
寂寥的深院无声地为自己拉着二胡,曾经的那个二号楼,二单元依然如旧。不同的是,墙皮和门牌黯淡了,像是,蒙了一层炊烟,就如儿时放学回家时那屡炊烟一样,袅袅绕着,定睛看去,炊烟已不复存在,而是愈发厚重的尘埃。
往上看,看向二楼,我的旧家又成为了谁人的新居,熟悉而陌生的窗前,多出了一排白色的防护栏。忽而忆起儿时,我在楼下玩耍,母亲在窗前呼唤我的画面。风轻轻拂过,手机里驾校的消息提示音响起,我方才回过神来,我手里没有玩具与足球,楼上的窗前,也没有母亲年轻的面孔,只有那年复一年蔓延的藤黄,衬得天空格外明澈。

我突然感到岁月的辛酸沁入血脉,十年逝去了,不过了然无数个或香甜,或辗转的夜,做了一个又一个或安和,或颠簸的梦。饥饥饱饱,醒醒醉醉……
离悰时还是童稚,归来时已是青年。我还是我吗,那个埋头苦读的率性书生,热血洋溢的叛逆少年,抑或是情窦初开的懵懂小生?

我愈发爱上了这颓旧与简陋,在这个新鲜事物层出不穷的时代,我仍钟情于那份沉旧。只因它的味道过于浓郁,以使我的魂魄于回忆里踉跄。囿于沉旧里夹杂着的无忧无郁,踏实,真切与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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