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旗

天灰蒙蒙的，下着雨。快递小哥孙亮开着三轮车穿着雨衣出现在金湾社区门口。门卫老王见状很快给他开了门。

孙亮送快递已经十几年了，乘着电商飞速发展的东风，他也买了一套小户型的房子。反正平时也就在这一块送快递，工作极方便的。

不忙的时候，孙亮还会跟老王唠两句嗑，聊聊我的军大衣，你的暖水壶。

“哟，锦旗！”他指着墙上说“厉害了呀，老王！”

“欸，你还别笑话我。”老王摆摆手，还有点不好意思，“一孩子送的，闹着玩儿的。”

“还有这种事?”

一阵手机铃声响，孙亮接起了电话，匆匆撂下一句“回见哈”，扭头走了。

“妈，什么事啊？”孙亮推门便问。

“该收稻子了，亮儿……”

孙亮的脑袋腾的一下——像被悬着的线突然断了似的——沉了下去。知道是老母亲又犯糊涂了，这感觉跟被忽悠了差不多。

自从买了房，他就接了母亲过来同住。可老母亲的记忆还是停留在老家。明明给她开了空调，她隔三差五提醒你要开暖气了；明明不种地，她一会儿嚷嚷着要播种了，一会儿嚷嚷着要收割了。这回特地把他一个电话喊回来，没想到也是为压根儿就没种的水稻。

“唉——”他一拍自己的脑门。手收回的那一刻，他见母亲走路竟有点跛！怎么回事？

“妈，您脚怎么了？”

“撞了。”说时，母亲的脸还一阵青一阵白。

“哪儿撞的?什么时候的事?”

“张丰家的二宝。”

听了这句答话，孙亮又气又丧。张丰是老家的邻居，过去自家种地的时候来帮过咱们。现在他家二儿子上西安念书去了，怎么可能在这儿?

“妈，您能好好回忆一下吗？别瞎说了。”

老人家像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

“行了行了，我先带您去让大夫瞧瞧。”说完挽起老母亲的胳膊往外走。

“嘿，这老人家很眼熟啊。”老王五米开外便说起来。

“我妈。”孙亮说道。

老人家看到老王，有点小激动，手指着他说“二宝，二宝撞的我。”

这让孙亮更是懵圈了。幸好老王想起来了——老人家认定小区的一小学生撞了他，人家小学生不认，跑到门卫求他调监控看。事实上，老人家走路时自己不小心崴到了脚，正好这小学生跟她擦肩而过，她就说是被他撞的。理智的小学生靠监控为自己申了冤。

老王人很厚道，并没有对孙亮的母亲多加指责，而是给予了理解和包容。

“小孩太认真了，非要送我这面锦旗。咳……”

再次瞅一眼那面锦旗，“明察秋毫，是非分明”八个大字特别工整而遒劲。

孙亮俯下身对母亲说“妈，我知道你想家了，想乡亲们了。走，咱们上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