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屉发酵，加盐腌制，卤汤装瓶，密封腌制…..这就是稚嫩豆腐演变成沧桑腐乳的历程，我这样讲，是因为我心中的腐乳有一重厚重的时间感，我爱它的青葱岁月，更爱它散发着腐烂气息的沧桑容颜。我时常幻想着自己站立在卤汤中漂浮着的一块辣椒面上，裹着米酒的芬芳，忆起我满是腐乳味道的青春年少。
鸡鸣后，我借着透过窗户微弱的光线，可感应到阿嬷把一块块小小的白豆腐轻轻地平铺在被暴晒过后的稻秆上的笼屉里面，动作轻柔，充满爱意，像是怕吵醒熟睡中的婴儿一样。那可不是，这堆在杂物间的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笼屉里面满载着我们一大家子一两个月的伙食哩……
我深深地留恋于，万籁俱寂只有我一人的时候，那长有绿的渗出水来的青苔的小路的弯曲。辰星寥落时，白的似纱的清晨的朦胧。那是冬日的一个清晨，大地白茫茫一片真实干净，月亮和太阳不约而同的出现在统一地平线上，深浅不一的脚印一直弯弯曲曲地向另一个山坡脚下的学校延伸,,,,,,
“阿文，阿文…”纵使光线昏暗，也可看见被我的脚步震得嘎吱嘎吱响的木板缝里面快乐地蹦出来的灰尘。我现在都能记得阿文迫不及待地打开腐乳的盖子，把头深深一埋，猛地吸一口气，然后满足地大笑的模样。
那是我们的中学没有为学生开设专门的食堂，我么的食堂便是睡觉的地方——一个木板铺成的房子，里面也没有什么固定的床位，席子一张张东倒西歪地铺在上面，生活用品以及书本之类的东西都堆放在床头。阿文的席子就在我隔壁。我一闭眼就能闻到我年少时期的味道，我的友人阿文的味道，我的初恋的味道…..其实都是腐乳的味道。
学校没有食堂给我们学生提供专门的菜品，所以我们的菜大都多是从自己家里带来的酸菜，腌菜，腌鱼，腐乳…..腌鱼太奢侈，最多的就是腐乳。于是，我的记忆里满满的都是腐乳的味道。腐乳密封的紧。我的力气小，所以每次都是阿文拧开我们俩带的腐乳罐头，他也总是把头凑近，猛力一吸，然后嘴角上扬，回我一个心满意足的微笑….那是，我们的菜色很单一，就是米饭的白，豆腐的黄白，辣椒面的红，偶尔有豆豉的黑，这就是我们记忆里面唯一的颜色——腐乳的颜色。我现在依稀能够感受到从阿文嘴里面冒出来的副乳的香味，瞥见那饭盒里一块大拇指甲盖般大小的腐乳，每次都是被我和阿文轻轻地，小心翼翼地用筷子拨动着….
餐餐腐乳，天天腐乳，甚至是两个月的腐乳，腐乳无声地融于我的记忆里，生活里。直到现在，我和阿文如果是在饭店里面碰面，都会很有默契地呦呵一份腐乳炒肉，清蒸腐乳….像是面会一个老朋友一样,,,,
再到后来，没有了阿文，没有了腐乳，没有了以前连成一片的席子…..我和阿文都有了不同的新坏境。甚至我都忘记了阿文，忘记了腐乳…直到看到了一部电影里面的一个画面：家境贫寒的女主人公为了给暗恋对象买一双球鞋，花光了自己的生活费用，当男主人公喜欢的某家境宽裕的女孩在教室里面优雅地吃着火腿，培根的时候，他却在角落里面的一旁和着腐乳就饭….我泪流满面，我想阿文看到了也会的，因为里面的爱情有着一股沧桑的腐乳味道…..
总有那么一个人，总有那么一份情让你甘愿卑微地低到尘埃里面去。我和阿文经常从寝室里面的那个木窗偷偷地朝着西北方向望去，因为那里面有着我们共同喜欢的秀雅之人。他仿佛就是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装饰着我们的窗。信纸有很多种颜色，素雅的白色，活力的绿色，纯粹的蓝色…..信纸可以有很多种香味，荷花香，兰花香….但是我人生使用的第一封信纸确是只有腐乳的颜色，腐乳的味道….我和阿文喜欢同一个人，也乐意做同一件傻事，花光了一个礼拜的伙食费用，去买了几张好看的信笺还有一支墨蓝色的笔，为了营造一封情书应该有的氛围。结果，我能记住的与爱情无关….杂俩在刚刚发完誓这一辈子死也不想吃腐乳的时候，又傻呵呵地吃了一个礼拜的腐乳…..
腐乳，我就是杜拉斯《情人》里面走过去告诉她我爱你年轻时候的摸样，更爱你现在苍老的摸样，爱你身上每一道皱纹的人。你有着我记忆力所有的纯真感情……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