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1月2日 星期一 霾 -1---6°C
“中午吃火锅吧？”女人站在厨房门口问男人。
“我已经熬好稀饭了，炒个菜一吃就行了。”男人头也不抬的说。他正在厨房切小米椒，他无辣不欢。
“今天元旦呢，一年伊始，不得吃些好的？大中午，吃稀饭过节是不是太寒碜了？”女人问。
“哦，我竟然忘了，今天是元旦。现在几点了？”男人问。
男人一个老乡的岳母昨天突然去世了，上午特意差另一个老乡打电话，邀请他们前去吊唁帮忙，美其名曰给同在异乡工作的自己装装门面。男人其实很不想去，他正在家里熬粥，为女人和女儿准备早饭，但他面子薄，不好意思拒绝老乡，关了火匆匆出门了。
“十一点了。”女人答。她原以为男人会在老乡岳母家吃饭，这样的话，中午就只剩下她和女儿两人，她想等女儿学习完再做午饭。没料到，男人去上了礼钱就回来了。
“吃火锅你怎么不赶紧准备呢？站在那里火锅就做好了？！”男人切着小米椒，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有话不能好好说吗？什么玩意儿！女人沉默着，从冰箱里拿出食材，进厨房开始准备。
男人盛了一碗粥，从蒸锅里拿出一个馏好的馒头，端上用小米椒拌好的一碟榨菜丝，坐到餐桌前，埋头吃。女人洗着菜，扭头看男人，心里说：你少吃点，马上该吃中午饭了。但她知道，他一定会抢白：等你做好饭，人都得饿死！
王八蛋，他有话就是不会好好说。女人心里咒骂着。
“我们创上文明单位了，晚上，要请有关人吃饭，这是早就说好的事。”男人吃完饭，把碗放到水池里，貌似不经意的说。
借口真多，一年365天，你的每个节日都属于老乡、朋友、同事、单位，你的每一个应酬、每一场酒都是早有安排，你什么时候才能安排和我与女儿一起过节！单位的事，完全可以等上班以后再去做，为什么非得要占用放假的时间，占用你与家人团聚的时间？！你的话到底是真是假？你到底是因公还是因私？到底是真的有应酬还是家外有家要陪伴别的女人？！......
女人沉默着。男人自从去年到了实职岗位，优越感越来越强，他已经很久不找借口了，因为女人经常见不到他。见到他的时候，他也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作为一个只有三名正式人员，十多名临时工的单位领导，他自我感觉很好。不知道谁给的自信，权力再小，被捧着的感觉，都有可能使一个人丧失理智。
午饭餐桌上，女人、男人和女儿吃着饭看电视剧。
“这个电视剧我看过，大王最后死了。”男人说。
“老爹，你整天说自己忙，怎么看过这么多的电影和电视剧？我和妈妈不管看啥，你都说看过。”女儿笑着问。
“我也不知道是在哪里看的，很奇怪，我怎么会看过那么多电影和电视剧。不过我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跟着老爹去上一天班，看看我每天要处理多少事情。”男人说。
“吃撑了，这剩下的菜，晚上煮煮够咱俩吃了。”女人放下筷子，对女儿说。
“怎么，老爹晚上不吃饭了？”女儿歪头问男人。
“你爹晚上去吃好吃的。”女人说。
“哎哟老爹同志，晚上要出去？”女儿看着男人。
“我们创上文明单位了，每月每人会多发900块呢，这不得感谢人家吗？晚上请人吃个饭。”男人冲女儿解释。
“创建是机关的事，你负责机关吗？”女儿在座，女人感觉有人撑腰似的，不冷不热的问。
“我不负责机关，但这是单位的事，我是单位的一员！”男人有点生气，他莫名感觉到一种挑战和威胁。
“你是局领导吗？单位创建，是全局的大事，有主管副局长牵头，单位几十个部门，那么多的科级干部，怎么就选中你去请客吃饭？”女人对各单位的事了如指掌。其实她想说的是，你一个普通二级机构的领导，就算选人陪吃，也是从机关相关部门选，轮不到你！找这样低级的借口太可笑了，只能骗骗你的傻女儿！
“机关负责创建的是我老乡，这么说吧，我就是去陪老乡吃饭！”男人提高嗓门说。
“早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你是去陪酒，没必要用单位的事做借口。”撕下了男人的面具，女人的内心有一丝爽快。哼，你的老乡永远比老婆孩子重要，如果你好好说话，早早坦白，哪里会有这么多的事！
“我在家干活收拾，干到半夜你也不说一句话！每次我出去吃个饭，你都要闹情绪找事，哼！”男人站起来离开餐桌，走到客厅时，又回过身来冲女人喊了这句话，以发泄内心的不满。其实，他心里还想说：妇为夫纲，老子是天，你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是天，从来不心疼我！就是因为你闹情绪、找事不让我出去喝酒，我才不得不找各种借口，或者对你避而不见，或者等你睡着了才回家，省得看见你那一张臭脸！
男人怕看到女人的那张脸，她的职业性质特殊，她的眼睛明察秋毫，不语自威，好像什么都瞒不过她。以前，每次出去应酬，男人都要想破脑袋找各种借口，直到去年，男人和女人因为男人的应酬，爆发了一次激烈的争吵，女人对男人动了手，让男人很生气，借机不理睬女人，从此省去了找借口的麻烦。他想和谁喝酒就和谁喝酒，想几点回家就几点回家，想去干什么便去干什么，已经逍遥自在了一年多。
“我有什么情绪可闹！喝酒难受不是我，伤肝伤胃也不是我，我闲吃萝卜淡操心，找你破事？！”女人也提高了嗓门。损害了健康短命早死的更不是我，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女儿看着男人和女人，沉默着。父亲天天应酬，母亲满腹牢骚，她见怪不怪了。
修养呢？素质呢？忍耐呢？肚量呢？告诉自己的淡定从容，不争不辩呢？怎么又当着女儿的面......女人收拾着碗筷，不停懊悔。女儿寒假在家，她不想让女儿不快乐。
第二天上午，男人和老乡打球去了，中午时才回来。女人做了午饭，一家人吃完，女人收拾厨房，男人整理餐厅，女儿看书学习。男人吸完地，去清理吸尘器。女人跟过去，站在不远处瞄着。
男人把吸尘器主仓打开，倒出里面的杂物。看了女人一眼，慢条斯理的收拾。
“把下面的挡板拧下来，里面的毛絮就好清理了。”女人说。
男人把挡板卸下来，清理内仓。
“还有上面的盖子里，也会有很多尘絮，得清理。”女人又说。这是她的劳动工具，每年至少有360天属于她使用。
“你来干！怎么收拾我难道不知道吗？就会站那里盯着卖嘴！”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你到底还会不会好好说话？！”女人也忍不住了，“昨天你说我是马后炮，应该在你干活之前告诉你怎么干，今天我提前来告诉你怎么干，你又说我盯着你卖嘴！里外都是你的道理！”
“昨天的事和今天不一样，昨天就得提前说，今天不能提前说！”男人说。女人扭头回了房间。
下午五点，男人去卫生间洗澡，根据经验，女人知道，他晚上必有应酬。
“他去喝酒，伤的是自己，早喝早完蛋，早完蛋早死，早死早脱生！喝死了，省的我天天操不完的心！不生气不生气……”女人安慰着自己走出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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