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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寒料峭。
夜色微亮,整个村子还沉睡在梦里,春夏已经悄悄起身。
“春夏,是你起来了吗?”
春夏刚下床,隔着两间房,就传来一个温厚的中年女人声音。
门“嘎吱”一声打开,突来的冷意让春夏不禁打了个冷颤。
“妈,外面下雨了,有点儿冷,你和春和再睡一会儿。”
春和,是春夏的弟弟。
似乎有东西被打翻,春夏赶忙跑了过去,摸黑找到灯线,将灯拉亮。
“妈,你别起来,先躺会儿。”
春夏将女人扶回床上,然后盖实被子。顺便,也将春和露在被子外的脚放了回去。
女人的双眼泛着白,没有丝毫神韵。
“春夏,几点了?是不是该做饭了?我起来帮你把饭做了。”女人仍然挣扎着想起身。
“还早,天还没亮呢,你再睡会儿。我先去煮点稀饭,然后上山去打点猪草。一会儿春和醒了让他给你端过来,你别起来了。”
女人眼角滑过眼泪,却是没能浸润干涸的双眼,“春夏...怪妈没用...”
女人不过四十来岁,家里就没了男人。为了多拣点柴火,半夜上山砍树,树倒下将眼睛划伤了,腿也砸断了。从此,再也看不见了。而春夏,不过十六七岁年龄,从母亲倒下那刻开始,便担过了母亲肩上的担子。家境苦难,为了让弟弟春和能够继续学业,春夏只好辍了学,操持家里。
“妈,你又在瞎说什么呢。”春夏眼里也有了泪,深吸一口气,语气平静地说道:“放心,有我呢!”
下过雨的山路有些抓不住脚,好几次春夏都差点摔倒。
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再怎么心智成熟也会有害怕的时候。
从家到山上,会经过一片土坟地。春夏一边走,一边哼着歌壮胆,并将镰刀紧紧地握在手里。
待走到山上的猪草地,天已经大亮。
可是雨,还在细细地飘落。
春夏顾不得已经快湿透的衣服,一头钻进地里忙活起来。
“嘘嘘...嘘嘘...”几声口哨在春夏身后响起。
春夏抬头,就看见一男子站在地垄上,一手插兜,一手撑伞。敞开的外套露出干净洁白的衬衣,干净的筒靴完全不像是走了很长一段泥泞路。
男子就那么站在那里,又吹了几声口哨,笑看着春夏。
一瞬间,对方干净的衣着让春夏开始觉得自己满身的泥泞和雨水很是狼狈。心里,也有些刺痛。
“你、你来这里做什么?”春夏感觉自己脸有些烫。
“早上起来,看你背着个背篓就上山来了,伞也没打,就过来看看。”
男子是住春夏隔壁王二婶家的侄子和风,从小跟着父母住在城里。最近清明节快到了,随了父母回乡下小住。
和风比春夏年长两三岁,为人幽默有趣,又善聊天,不过几日功夫,就在村里混得烂熟,尤其是小姑娘堆里。春夏是有些看不惯和风的做派的,尤其是他总喜欢跑到自己面前逗趣。
“我帮你吧!”
说是过来看看,说话间,和风已经下了地帮春夏把最后一堆猪草紧紧地压实在背篓里。然后将伞塞到春夏手里,自己将满满一背篓的猪草背到身上。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小心弄脏你衣服!”
春夏想将背篓抢过来,可是矮了对方一大截。一抬眼,和对方眼神交织。
“脏了你给我洗了就行了呗。”和风笑着看了春夏一眼,便迈步往回走。
下山的路比来时更滑溜,没背过背篓的和风走起路来歪歪扭扭。实在没法,又不愿放下,只能让春夏扶着他的手。
春夏红了脸,不敢伸手。和风便抢先一步拉起春夏的手,“扶着我点,不然一会儿滚下去可就是咱们俩。”
“春夏,是你回来了吗?”
听到响动,春和抢先跑了出来。“咦,和风哥,你怎么会和我姐姐在一起?”
“半路遇到了,帮我背猪草来着。”春夏抢先开口,并提高了声音。
和风没有说话,只是笑看着春夏。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走了。
看到和风离去的背影,春夏只感觉心头火烧一般。
“春夏,你过来。”
屋里的女人将春夏唤了过去,“春夏,你和他不是一路人,要少接触。人家是城里的,是要走的。”
春夏当然知道母亲说的“他”是谁,脸有些臊臊的,“妈你瞎说什么呢!别瞎想,我去煮猪草了。”
看着灶肚里熊熊燃烧的火焰,春夏感觉自己整个身体似乎也燥热起来。
天放晴了。
春夏瞧着王二婶他们都出去了,便悄悄来到隔壁。
还未走近,就听到王二婶家灶房传来阵阵泼水声。
刚想敲门,就看到灶房窗口探出一个脑袋,“帮我把我屋里的衣服拿给我一下行吗?”
说完,和风指了指自己的住的房间。“放心,没人!”
春夏有心拒绝,可是脚不听使唤地迈了进去。
“给!”春夏红着脸,撇过头,将衣服递到窗口。
“你帮我拿进来吧,我现在不方便。”说话间,灶房的门闩放下了。
鬼使神差,那声音犹如有魔力般将春夏吸引了进去。
水雾弥漫,一时间春夏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仙境。
“姐姐,姐姐!”春和的声音将春夏叫醒。
春夏慌慌张张地左顾右看,确定没人发现后,才从王二婶家逃似的回到自己家院子。
“姐姐,你去哪儿了,我喊你这么久。”
“哦,刚有点事出去了一下,怎么了?”
“哦,没什么,只是听到隔壁有声音,又瞧见二婶他们不在家,怕是有贼,想叫你一起去看看。”
春夏顿时脸又烧了起来,但心里跟装了蜜一般香甜。
“哦,没事,我刚瞧见了,他们家鸡打到了食盆。”
乍暖还寒。
“你等我,我回去后就跟我爸妈说明,到时候就来接你去城里。”
想着和风离开时说的话,春夏躺在床上反反复复。
已经快一个月了,和风就跟一阵风一样,来了走了,没了音信。
但是,风中的种子,却顽固地在春夏的肚子扎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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