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借胭脂，为我描红。
眉心一点，阴阳两分。
“ 源，听说河南边有人遇见那个了，你知道吗？”
“ 遇见什么了？为什么我要知道？”
心底久久不能平息的愤怒，让我的脑子转动的慢了很多。
“ 就是遇见脏东西啦！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吧。”
我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原来还记着这个事呢。
“ 好的，就这个周末放学以后。那东西白天不会出来，要等晚上。我们放学了先去看看地形，要是真遇上了也知道往哪里跑。”
“ 好，听你的，我去通知他们几个。”
“ 去吧，去吧。星期五中午再提醒我一下，我怕一放学我就跑了，你们就找不到我了。”
“ 恩恩。那我去了，也不知道那几个胆小鬼敢不敢去。” 恐怕你才是胆小鬼，大白天就鬼鬼祟祟的，有什么好怕的。
暮春的天气其实很明媚，放学时天还大亮着。我们一行人到了河边。据说有人在这里遇见一个没有下半身的人影。
天渐渐黑了下来，已经有家长找了过来。最终只有我一个人，站在河堤上发呆。看着河边像是已经枯死的老槐树，影影绰绰。远处人家昏沉的灯泡渐次亮起，我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心底有点庆幸，也有点失落。
第二天写完作业，我一直在想，没听说过几个大人遇见鬼的，都是小孩子被吓的丢了魂魄，还有猫猫狗狗的会看见。对了，猫猫狗狗！河边有一段没有人家，那里也没有猫猫狗狗过去。只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坟头，晚上还阴寒刺骨。最有可能的地方应该是那里。我决定晚上再去看看。
吃完晚饭之后，我对妈妈说“ 妈，白天有几道题目不会做，我去班长家问问，一会就回来。”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兴奋的我，翻出妈妈的胭脂，在眉心点了一抹红。
白天的高温已经完全没有了，衣着单薄的我，被夜风吹的瑟瑟发抖。等我到了那几个坟头边的时候，四周一点声音都没有。河水静悄悄的留着，没有鱼儿游动的声响，岸边的芦苇丛里也没有一点动静。这里果然连猫猫狗狗都不会过来，我想应该就是这里了。
一阵风吹过，后背一下子发麻。我立刻想起了什么，转过身去，只见一个佝偻着背的人影在前方慢慢走着，看起来像是没有下半身一样。我知道他不是活人，因为活人的身边不会有朦朦胧胧的雾气，也不会双手虚虚的举在空中。
看着这个背影，不知为何，愤怒再次燃烧了起来。我恨这些东西，恨他们为何存在，恨他们为何不可挽留。于是，我捏紧拳头，向着那个背影冲了上去。
我一头跌倒在一座坟头前，像什么都没有碰到一样，就这么穿过了那个背影。可是我确定，我做到了什么。
我一边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一边回过头去。那里出现一个高大而可怕的身影。他的身边有数条黑气弥漫，像老槐树的枝丫横生出去，扭曲在空中一般，头颅的位置上分辨不出具体的样子，只有挤在一起的丝丝红色光线，一头在那里，一头在我的身上聚集，好像很多人不怀好意的盯着我看。
我僵在原地，呼吸都似有若无，牙齿颤抖着磕在嘴唇上，背后的汗水化作针尖，直直的往身体里刺进去，剧痛却无力的摊在地上。
黑暗的天空里，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朵灰色的云彩。
我不知道为什么黑夜里还能有灰色。只见灰色的雾气如丝线般蔓延开来，有几缕落在我身上，让我感觉后背不再疼痛，身体也温暖了起来。更多的灰色丝线在空中变得越来越粗，像绳索一样缠绕着那个高大的黑色身影。他不停的扭曲着，身边的枝丫般黑色，如同蛇一样不停蜿蜒扭曲着向外挣扎，红色的光芒已经顾不上我，仿佛恐惧般四下里转动。
我站了起来，不知哪来的力气，让我提起小小的拳头，向着他冲了上去。如果有人看见，大概会认为我是个傻子，对着空气胡乱挥舞着手臂。我却看见红色的光芒一点点暗淡消失，黑色的身影和枝丫也慢慢随着灰色一起消失。
最终我的面前已经什么都没有了。我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的用力呼吸着，任由头顶的星光照在我身上，晚风里似乎传来远方的灯光，带着暖暖的烟火气。
回家后，妈妈问我为何脸色苍白如纸，身上如同落水一般湿透了。我没敢对妈妈说实话，只说自己很累，很困。
事后我大病了一场，记忆里整个学期直到整个暑假都病恹恹的，一直在喝水吃药睡觉中度过。我不确定我做到了什么，还是什么都没有做到，但是我知道自己的怒火似乎发泄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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