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丞相整整睡了一日,悠悠转醒,已是转天太阳西垂而去。
一缕夕阳透过窗户洒向屋中。
并不夺目,十分柔和。
只可惜夕阳西下,阳光将去,终是不复午时温暖。
老丞相无奈摇头。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自己,老了。
回想起昨日驾前一闹,老人还是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无能为力。
他不是不了解自己的学生。
可在他看来,这个能托梁换柱的英武帝王,虽然脾气浑了一些,但终究还是懂得‘道理’二字。
没错,他是很荒唐。
女娲宫题写歪诗调戏上古大神。
借诸侯大会之名行招募后宫之事。
宠信奸臣费仲尤浑,不理朝政纵情声色。
可总归,是没到滥杀忠良的程度。
可现在,只因杜元铣一言讲错,竟然不惜举起屠刀。
三世忠良,一刀害命,如何不令天下寒心。
为你大商成汤基业鞠躬尽瘁,到最后,却落了一个身首异处不能两全的下场。
纣王啊纣王,你何其糊涂!
想到这,老丞相一股气血涌到头顶,又是一股晕眩之感滚滚而来。
老人扶住了床边,一双老手,微微颤抖。
不知多久,老人终于鼓足了勇气,唤来左右,询问杜大人一案的处理状况。
当人,老人知道此事杜元铣必定凶多吉少。
可老人总是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那个本来并没有很坏的大王,能够回心转意,能够不要滥杀忠良。
可纣王,还是令他失望了。
丞相府管家回禀消息。
司天监监正杜元铣杜大人已于今日午时午门问斩!
非但如此,因上大夫梅伯替杜大人求情,龙驾之前,冲撞大王,竟被妖妃设下炮烙大刑,三日之后,殿前问罪!
老人不解何为炮烙。
管家解释,骨肉之躯,附于火柱,便是炮烙!
老人顿时天旋地转,片刻以后,嘴角一行鲜血流下。
管家急忙上前搀扶,呼唤医师相救,老人却摆了摆手:
【无事,不必惊动他人,我只是伤心,六百年天下终要毁在这个昏君的手里,而杜梅二位大人一片丹心,终是错付寒凉!】
管家劝慰道:
【大王年轻气盛,但无论如何,还是顾念师徒之情,想来这次大王不曾问罪老爷,只要老爷日后多多劝教,总有一日,大王是会明白的。】
老人嘴角苦笑:
【天下寒心,纵然日后明白是错,却也晚了。世上很多错,一旦犯了,便没有再改正的机会。我且问你,人死,可能复生?】
管家没有回答。
老人也没再追问,只是轻轻道:
【罢了,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管家应了一声,起身离去。
老人见人慢慢走远,沉默良久,拿起桌上的茶杯,轻轻品了半口,竟是有些凉了。
老人苦笑道:
【看来大势如此,茶既凉,我也该走,毕竟人走茶凉啊。】
那一日,哀莫大于心死的老丞相商容连夜撰写一封辞呈递给纣王,言说自己年迈,要辞官回乡。
纣王并无挽留,欢喜恩准,赏了一些金银绫罗,只道君臣多年,好聚好散。
老丞相谢过天恩,两日以后,正是梅伯要被炮烙当日,老丞相离开朝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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