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近我愁浓如酒,不知要怎样才好。就索性不负责任,长日只去街上游荡,如为中学生时。随后忽然又仿佛明白了。且连这一晌的自暴自弃亦觉得是好的。
——《今生今世》序。
因为母亲突发的身体健康原因,还有生意上的一些难言之隐。
这个新年前后,其实过得并不安宁。心中时常七上八下,如十五只水桶井口打水。
因为是心脏问题,一度以为,母亲此次难以度关口。好在目前一切都平缓下去,检查的结果还不算很严重。
医生也说,新冠感染之后,会有三到六个月的后遗症期限,像母亲这样的,尤其要注意。
人生时常有这样的艰难岁月。
但过去的一年,似乎更是百感交集。遭遇了此生不曾遭遇的事情,品尝了此生不曾品尝过的滋味。而又不能与外人道。
时常在深夜反省自问,我的人生究竟要经历多少苦难才可以?
若不是有太多的责任与负担,真是觉得生无可恋,不如就此归去。
太累了,身心俱疲。
今日年初四,好像是这个新年的第一个比较安逸又安静的日子。
早上赖了个床,八点起来,洗漱完毕,去菜市场那边吃早饭——咸菜肉丝面。
又开了车,去碧云大桥东侧的河滨公园,想去折几支梅花。
我每年都去那里折上几支红梅、白梅、腊梅,回家插在玻璃花瓶里,满室冬去春来的希望。心情大好。
但今年的梅花似乎开得比往年都要晚了些。大部分的红梅还只是小小的花苞,白梅则不见踪迹。腊梅倒是略显颓态。但腊梅其实不是梅花。
折了两支红梅,一枝腊梅,即便回家。插在瓶子里,少了白梅,到底单调。心里不免感觉小小的遗憾加不如意。
气温低的日子,阳光总是毫不吝啬的好到令人心慌。阳台下温暖得脸颊发烫。于是决定在阳光下午餐。
阳光下,
喝暖女儿红,啃鸡爪,吃爆鱼,猪油烧的大蒜千张,油炸花生米。
又感觉咸亨酒店买来的暖酒器皿不爽,换喝茶的分茶杯盛酒,微波炉温好,用广口小脚的兰花小盏喝。心情很丰满得意。
感觉人生已达到巅峰。从此君王不早朝。
还很不要脸地拍视频,配音乐,像年轻人那样发朋友圈。看,我也不能免俗。
中年油腻。
酒后也不急着收拾,任它们摊在那里。躺椅上翻翻民国时期的散文,觉得可以就此老去。
心无挂碍。
这几天,空闲的时候,特别想找人说话。
但其实又不太找得到合适的人选,都是一个不合适。
节假日,人人都有家人要陪,很少有像我这样单身的;还要可以能无障碍地聊天,大家三观认知在一个频道上;既不能熟悉到无可话可说,又不能陌生到不敢随意开口;还有其它种种顾忌……
以前有朋友说,人,生来都是孤独的。
我现在重新回忆起这句话,觉得很有道理。
吃饭的时候,看着那几个白瓷兰花的盘子。想起孩子的妈妈。
这一套餐具,是在孩子出生前两日,我在景德镇买回。
那年夏季,我跟随杭州《都市快报》组织的自驾游,去景德镇、瑶里古镇。
去之前,看看离孩子的出生日期还有半个多月,于是征求孩子妈妈意见。三天时间,她也觉得没问题,同意我去。
只是末了加了一句——“你不在我要是生了,吾恨煞侬!”
回来的那天中午,同行的一个车子在当地与人发生车祸,本来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对方没有车牌,没有保险,又逆行,又是当地人的缘故。所以处理得麻烦。
带队的报社两个年轻男女记者央求我留下来陪他们。直到傍晚事情才解决。我开车又送搭车的两个在杭州市区的人进杭州。回家已经是早晨。
就在那天晚上半夜,孩子妈妈开始阵痛送医院。好在我们医院有人,提早作了安排。一切都很顺利。
这套餐具,孩子妈妈一直没舍得用。直到2010年,我们又换到新房子里,才拿出来使用。
昨天与人聊起一些话题,想起以前孩子妈妈买的一本书,关于打棒针毛衣的一本书。书房里找了好久也没找到。
孩子妈妈没有看书的习惯。自然也没有买书的爱好。但这本关于棒针毛衣的书籍,是唯一的一本她买的书。
我们恋爱的时候,孩子妈妈给我织过一件毛衣。这是她第一次织毛衣。也是最后一次。
花纹针法很繁复,很精美。用的是全毛的毛线,素雅的兰色,穿了很多年。后来,前面后背各蛀了一个窟窿,她曾经提出来拆了重新织过,被我拒绝。
一是因为,我觉得第一件有纪念意义;二是因为,以她当时的状态,我担忧拆了的话,十之八九不太可能重新织成完工,基本上是个烂尾楼。
这是值得欣慰和一生都可怀念的。
絮絮叨叨说这些,并不是特地要怀念某人,怀念过去。实在是觉得要感谢生命里给你买衣裳穿,给你做饭吃的人。
孩子妈妈的农历生日是腊月二十九。以前,我每年年底都要去墓地。
但今年秋季之后,我决定新的一年里,不再像往年那样频繁地去。
我以前,多的年份,平均一个月一次半;后来常去外地,少了,也有一年七八次。
但我决定新的一年开始,除了清明与冬至,其它时间不再去。
时间过去十年,有些事情,终须要让它浅浅淡出,成为过去。这也不算是忘恩与辜负。
是吧?
饶是如此,前几日来来回回地回乡下,心里总是戚戚,很不安的样子。大概我还不能完全过去。
江山有思,风物无猜。四时之序,功成者去。
2023/01/25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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