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牢里,木枇杷内寒外热,晕了过去;酒馆中,青鸟激战地坤双魔;地坤园,“天谴”练心与“南山”红红登场!
青鸟在树上飞奔。
他狼狈不堪却不敢停下,因为他的头很疼。
无论是谁,是人是鸟,撞在铁门上,都会头疼的。
之前约莫一盏茶的时刻,他还在酒馆的梁上,用一招狠毒的剑法,攻向刚开门的侍臣和筱筱。
然后只听“当”的一声,金属相击,他和侍臣四目相对。
他看见了侍臣的笑容,后者手里拿着一把剑,随随便便的立在身前,就把自己遮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个脑袋。
若他在地上,此刻连侍臣都看不见。
因为这把剑长六尺三寸,宽三尺三寸,厚两寸。沉重笨手,无尖无锋。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是块长板子。
也可以说是扇铁门。带泥的铁门。
酒馆的门并不窄,可筱筱偏偏站在外面,站在侍臣几步开外。
他们似乎是有备而来。
青鸟心里寒意骤起。侍臣被重剑遮盖,他的碧血剑无从下手,此刻自己身在空中无法借力,也全靠剑支撑。自己一招都出不了,如何提防筱筱?
“我们埋了朱砂。”筱筱笑道。“他已断气。”
“也挖出了剑。”侍臣笑道。“它已肚饿。”
青鸟咽一口唾沫,突然厉声尖啸。
这声音恰似刺耳鸟叫,震得他们一怔。
他已很久没有用过这招。他感觉很耻辱。
不等两人反应,他收剑下坠,将那重剑当踏板,双足一点,提气上引,朝身后的窗户飞去。
忙中不乱,他在空中翻一个跟头,剑尖朝向他们,防止他们的暗算。
奇怪的是,后者站在原地无动于衷。
“咔嚓”一声,木制窗格被撞断。他飞出酒馆,倒换身形,几个起落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讨厌死了,害人家差点被震成聋人。”筱筱嘟着嘴。
“没事没事。”侍臣慢悠悠的摸着她的耳朵。“看在练大师面上,这次就放过他。”
筱筱哼哼两声,干脆闭着眼,把头埋在侍臣怀里。
侍臣宠溺的抚摸她的头,望向窗角。
那里的网已破,两只结网的蜘蛛不知去向。
地坤园。
“今古情场,问谁个真心到底?但果有精诚不散,终成连理。万里何愁南共北,两心那论生和死。笑人间儿女怅缘悭,无情耳。感金石,回天地。昭白日,垂青史。看臣忠子孝,总由情至。”
一阵美妙的歌声,从一栋小屋里传出,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这小屋的墙是红色,门是红色,甚至窗也是红色。
不仅如此,连住在里面的人,也是红色。
她叫“南山”红红。她有赤红的头发,暗红的瞳仁,鲜红的嘴唇。
她喜欢红色,屋子里的东西也几乎都是红色,除了一个泥土烧制的酒坛。
酒坛里装的不是酒,是血。
血岂非也是红色?
现在她开心的坐在红屋子里,喝一口血酒,唱一句《长生殿》。
血酒是侍臣带回来的,《长生殿》是酷吏爱听的。他们风尘仆仆的回来,正在蜃楼上见练大师。
酷吏和血酒,就是红红的快乐。
蜃楼。
人们常说“海市蜃楼”,用来解释虚无缥缈的东西,可这栋楼却的的确确存在。
现在有一束阳光,从打开的窗口射进,斜穿了整个房间。
练心就坐在这阳光下,窗口旁,蒲团上。
她穿一件纯黑的布袍,做工精细,剪裁合体。
她银白的头发用一根木簪挽着,脸色也是苍白的,有一根很宽的黑色布带绕过脸庞,遮住眼睛。
可她仍有一种美,一种超凡脱俗,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美。
不戴多余的装饰,也不做多余的动作,这位精通“山、医、命、相、卜”五大玄学,据说曾因泄露天机而遭致天谴的江湖第一智者,就这样平静的坐在阳光下。
她的声音轻柔得像风,一开口,就像是暮春三月时吹动路边杨柳的春风。
侍臣靠在门边,有半边身子也在阳光下,和她遥遥相对。
酷吏蹲在没有阳光的角落,三人成掎角之势。
“此物叶苦,便理肺脏,吐秽不已,解酒清上。”练心看着他们笑道。
“大师就喜欢打哑谜。”酷吏冷笑道。
“解酒……朱砂?”侍臣试探着问了一句。
“朱砂味甘,镇心养神,驱邪杀鬼,定魄安魂。”练心含笑摇头。
酷吏不答,却开始冷笑。
“你笑什么?”侍臣盯着他。
“笑你太蠢。朱砂是矿石,哪来的叶子?”
侍臣不答,也开始冷笑。
“朱砂没有叶子,但有手有脚,我说的可对?”练心看着他们。
两人都点头。他们都见过朱砂,虽然后者已是死人。
“我们这里也有块有手有脚的石头。”侍臣装模作样的说道。“酷吏味寒,生在死牢。剥皮抽筋,有手有脚。”
酷吏冷哼一声,不可置否,随即又慢慢说道:“可是那回春堂少主?朱砂口称少主,却又打晕她托付给我。”
“是的。她在何处?”
“已带回这里。筱筱在陪她。”
“我和你们打赌,这位少主的芳名里,定有‘枇杷’二字。”
“大师卜卦,向来是神机妙算。我就用酷吏的头赌吧。”侍臣笑嘻嘻道。
“侍臣的命。”话音未落,酷吏已飞身出窗。
因为他的红红大人似乎等着急了。
酷吏的身形并不灵动,相反,有一点僵硬,恰如一块石头。
蜃楼周围不少葱茏树木,被他撞上后折断了不少枝桠。
他在一路的“咔嚓”声中直直坠下,重重落地,“轰”的一下,地也被踩裂,踩出一个凹坑。
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普通人。一天被人冤枉,莫名其妙就进了死牢。
死牢除了酷吏,再也没有活物。
对囚犯来说,进死牢就意味着变成死人。他却走运苟活,并成为新的酷吏。
酷吏的意思,就是滥用刑罚的残酷官员。
没人知道他究竟遭遇过什么。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场大梦,一场新的开始。
他一直呆在死牢里,直到自己也变为石头,和死牢融为一体。
可意外还是发生,他遇见了红红。
真金不怕火炼,可石头未必。
后来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再后来,江湖上就多出了地坤园的名声。
“天谴”练心,“东门”侍臣,“西窗”筱筱,“南山”红红,“北海”酷吏,这五个人都不是人。
他们都是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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