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交替之际,一趟飞往莫斯科的航班,一个人坐在窗边,乡愁已然在我心头暗流涌动。
在秋天,莫名的气氛总是助长百无聊赖的闲愁。无论走在街道,走在公园,只是一片落叶,一阵清风,都令人善感。而在每日夜晚,电话那头的母亲已经睡下,我抬头看向头顶的这一轮弯月,明明是同一轮月亮啊,却终于承认,月是故乡明。
父母以前工作不忙碌,总是有闲暇晚上陪我在阳台观星赏月,会给我讲嫦娥玉兔的故事,那是成长里我最欢喜的温柔陪伴,细水长流。如今再看阳台的月亮,也是有盈有缺,父母却不在身旁,心里的失落感油然而生。不过是一场寂寂暗夜,哪里还有什么故乡。
可是上大学后,母亲总说想家的话就找找月亮吧,看一看或许能平复那颗躁动的心。她不说想我,大概是将想念寄在了月亮里,她是不是也有无数个夜晚,都在看着月亮失意不语。一想到这些慰藉,我在夜晚都会抬头。
乡愁就是那片皎白的月光,素净又清宁,藏着我无数闪闪发光的思念。
堪堪冬日,第一次在北方,还不太适应室外极低的气温。每次从外面回到住处,都要煮一碗简单的鸡蛋意面暖身子。这里有各式各样的意面,却很难找到家乡的那种挂面,只是偶尔也会有很想吃的时候。
生日前一天到处找挂面,买回了一小袋。当天父亲算好时差,大清晨便给我发了图片,是他做好的一锅长寿面,汤料是西红柿鸡蛋汤,说等我去吃。以往每个生日的早上,父亲都会为我煮面条,希望我健康长寿。
今年我自己煮面条,做出的样子与父亲的差不多,却没有父亲做的味道,大概是少了家的味道。再回去,等父亲生日,我也为他煮一次长寿面吧。或许我缺失的那一味,父亲他,会教给我的。
乡愁就是那碗热腾的面条,不精致也不绝味,可所有的暖意直达心底。
春天里,好像世间万物都值得被爱。而这样闲适又带有淡淡愁绪的光阴,我只用来煮茶。喝茶几乎是从小以来的习惯,尤为偏爱绿茶。以前在外婆的园子里,屁颠屁颠跑在外婆身后帮忙采茶,细细挑拣那些绿叶子。虽然我并不会挑,可每次完工,外婆要夸上我好一阵子,随即泡上一壶茶,拿出藤椅来,放在高大的槐树底下,轻轻摇蒲扇,为我唱着年代久远的山歌,慢等一壶茶煮热。就是那样悠闲自在的乡间生活,我一记便是多少年。
以前只喝茶,喝外婆泡好的茶,而居住在国外,自己学会了煮茶。每次去市场,总要在茶饮区的货架那里徘徊好久,在一众的红茶与咖啡中,找自己心仪的绿茶叶。外婆每次与我通话,总是会问"那边有没有绿茶叶呀?""怪我当时急切,也忘记了给你捎上家里的茶叶。"一遍又一遍叮嘱,外婆还说"春天喝茶啊,不会生病,远在万里,你只要照顾好自己,我就没什么忧虑啦。"
我总是清简随意,并没有外婆煮茶时那样有耐心有技巧,多数时候抓一撮茶叶,放在茶壶里,站在壁炉边上,等水热起来,思绪就一直蔓延到小时候在外婆茶园里的场景,每日下午煮茶就要回味一遍。
乡愁就是那缕隐隐的茶香,不浓烈也不张扬,却总牵动着我的情绪。
国内即将立夏,而北国的夏天却来得迟缓,且没有明显的迹象。总是等到翻翻日历,才忽觉短暂的春已经过了。在这段无法出门的时日里,我一个人倚在窗边,看了无数次声势浩大的夕阳西下。
放在少年,等黄昏看日落,我一定觉得又闹又俗。可是现在,我满怀平常心,看过一场场,也不知疲倦。想起了李觏的《乡思》中有这样的诗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走过很多地方,回头再看故乡时,却唏嘘不已。
故乡,与我们渐行渐远,却与我们的心越靠越近。他乡再好,却怎么也不及故乡。从惊蛰一路走到霜降,从去年九月到今年七月,将近一年。生活不快不慢,也就这样过去了。回国的日子临近,都说重归故里,近乡情愈怯,落到自己身上,才真的有所体会。
乡愁就是那幕沉稳的余晖,有温度又有光泽,击溃内心最柔软的一处。
家乡是亲人与所有美好事物的象征,而乡愁是春夏秋冬一年四季的总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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