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念那一棵法国梧桐树。
它以一树繁绿挺立在校园中心路段,粗大的枝干彰显着它的沧桑。忘了初次见到它的模样,记忆里它就是这般枝繁叶茂。
乡村的校园它就是最奢华的装饰,是我们课间、放学后最喜欢的玩伴。撑起的绿荫下,我们用它的叶柄玩“斗鸡”,其实就是比比谁的叶柄更加柔韧有力,获胜的一方会高举那一枚叶柄骄傲的欢呼。它枝干上的树皮轻轻一剥就掉了,裸露出洁白的“皮肤”,我们会拿着圆珠笔在上面写上好朋友的名字,祈愿友谊长存……单调乏味的校园因为有了它而多了趣味,我们的童年也留下了它撑起的那片绿荫。
再后来,学校大张旗鼓地翻整校园,师生一起动手劳动种什么葡萄架,我清楚地记得小小的我们拿着自家的铁锨、锄头之类的工具,有模有样地跟在老师后面劳动,只记得当时拔掉了很多开得正旺的喇叭花,我看着可惜还带了几株回家,居然种活了,以一簇玫红的喇叭装点着母亲的小院。
当我们热火朝天种葡萄的时候,法桐树就在一旁静默着,像一位智者在看一群人滑稽的表演。
葡萄最终还是没有种植成功,更别说葡萄架子了。就这样那片土地又被折腾成了一个花园,里面杂七杂八的种了些花卉,最旺盛的就是月季花了。我记得刚上初中时,情愫懵懂的少年会偷摘月季花悄悄放到喜欢的女孩桌上,这份羞涩的爱慕是青春最纯洁美好的情感。
初中毕业离开学校的时候,我们以它为伴拍了毕业照。当时的我穿着浅粉色中袖套衫,蹲在前排,映衬着它的绿留下了少年最后一张照片。
当我走出村庄,读中学,读大学,看到了更多不知名的好看的树,它们以各自独特且优美的姿势装点着学校,同样是美却远不及乡中校园里的那棵法国梧桐,让我始终亲近不来。
兜兜转转一圈后,我回到母校乡中做了一名老师,再次的重逢让我喜悦,它依旧挺拔在那里,存留着我童年记忆的美好。我开始跟我的孩子们讲述和它有关的故事,看到孩子们如我们当年那般围绕着它嬉戏玩闹,我知道它也成了更多孩子童年的所在。
直到后来,学校领导发现了它新的价值,于是有一天它被连根拔起,削平了枝干,无力地躺倒在校园里……我很惊诧,也很生气,带着年轻的冲动找领导理论也无法改变它被卖掉的结果。它就这样被一群“劫匪”连根拔起,离开了它守护了几十载的土地,我知道几代人的童年也一起被连根拔起。
我不知道它被卖了多少钱,富足哪些人的腰包。也不知道它被卖到了哪里,是否会依旧繁盛。“人挪活,树挪死”当我看着那辆大卡车耀武扬威地带着它驶出校园时,我心的一角也被掏空,我再也无法去追忆我的童年美好,那刻在它躯干上的字也终将消逝。
很快的,学校种上了很多速生杨,单薄瘦条地立在教学楼的前面,校园再也不是我喜欢的模样。
一旦某种情愫逝去便很难再回来,终于当我像它那样离开扎根了十多年的土地时,我才真切地感受到那种被连根拔起的疼痛,大树无言只有接受,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当曾经的美好如梦境一般流逝,我越发想念那一棵法国梧桐树。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