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什么是爱情?”坐在我正前方的L呷了一口杯子里的还剩一半的啤酒,沉默了几秒后,像是发问又像是自问地说到。
我们三人围坐在小酒吧外的四方桌上,带着羊膻味儿的初夏夜晚的风拂过酒杯,新装上的彩灯的光落在我们的脸上,不可否认,此时此刻就连最坚毅的目光也会变得迷离不定。近二十天来,这是我们在这间酒吧度过的第四个夜晚,唔,或许是第五个,我记不清了。
故事说到这你也许会认为这不过是糜烂的年轻人的无病呻吟,不,朋友,我们仨虽然来自中国最能喝的几个省份,但我们的的确确不是酒徒来这里也不为艳遇,我们有的唯一的理由就是L。
L失恋了。确切地说是已经失恋了二十一天。比起最开始几次的寻死觅活,现在的他很冷静,冷静得可怕。如果说热恋时的男人是诗人的话,那么失恋后的男人就是哲学家。
在L失恋后我们第一次来这里时坐的是屋子里靠近门的第三张桌子。两个小时里L说的话一共不超过两句(同一句话)而空酒瓶已经围绕他的椅子堆了两圈。喝到最后他基本丧失了语言能力,只一边抽搐一边发出“呜呜”的声音。对了,到现在我还清楚得记得那天他吐出的呕吐物的恶臭以及他一直重复的那句话“再也不会好了。”
话音刚落,还不及我思考,Z就接过话头说:“爱情是什么我不知道,那是哲学家的事,但有一点我可以十分明确地告诉你,你的,那他妈的就不叫爱情。”说完,Z猛灌了一大口酒,看得出来这句话他憋了很久。面对这种情况如果是十天前的L一定会毫无顾忌地歇斯底里地朝Z咆哮,不出意外还会大打出手,但现在的L不会,这也是Z一直憋到现在才说的原因。L拿起酒杯抿了一口,但并没有喝下,这只是他的习惯性动作。放下酒杯,L缓缓地说:“不管你怎么说,我认为那就是爱情。是的,我承认,它的确不同于传统意义上的爱情,但它同样能给我欢愉和激情并且这是一种超越肉体的精神上的爱。每个人都不同,自然每个人的追求也不同,你也许极力反对甚至厌恶它,但别否认,它是真实存在的,我能清楚地感觉到。”
这一切都出乎Z的意料,尽管他早就想过L不会因酒精和愤怒和他大吵一架。气氛显然有些尴尬,我赶忙接话说:“别不承认,L,你的,噢,“爱情”,它已经毁了你的生活。”L拿起酒杯不假思索地说:“曾经。”
羊倌赶着羊准备回家,母羊跑过时带起的风中的膻味儿令我窒息,虽然只是短短五秒。五秒后我的注意力重又回到了L身上。L说:“是的,它毁了我的生活,不过,只是曾经。这世上哪段爱情不会带来痛苦?难道因为爱情的结局往往是悲剧就不去爱了吗?这不可能, 我的兄弟。相反的,悲剧使爱情更加诱人,这种体验未知的快感甚至胜过男欢女爱。而所有的这些痛苦的记忆到最后都会变成男人身上的伤痕,相信我,伤痕让男人更迷人。”
“荒谬至极,别扯淡了,”Z喝干杯中的酒后说,“你说的这些即使成立也只在爱情中成立,你的那个根本不能叫做爱情。你们在一起的时候(语气似乎有些悲伤),是的,你们一整天都—在—一—起,想想你都做了些什么,你总是毫不羞耻地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地玩弄她,对你而言,她是一件玩物,对吧?——这是爱情吗?这不过是你的欲,你的物欲,你的无耻的占有欲。难道你不觉得那段时间你变得十分孤僻吗?——你被她吞噬了。”
“或许是的,我记不清了。好吧,无论是与否,我向你们道歉。但我并不认同你的话,我——”L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我打断了。我说(刻意提高了音量):“该死的蚊子,前些日子还没有这么多,一腿的包,该死!咱们进屋吧,再坐下去我就要被吸干了。”
“好。”
“好。”
推开门,一股混合了酒味烟味和香水味的燥热空气迎面扑来,一瞬间清醒了许多。我们走到靠近门的第三张桌子坐下,此时,放着的音乐是《滴答》,女孩的歌声显得有些落寞,彩色灯光在每个人的脸上流转,红的,蓝的,绿的,黄的,紫的,空气似乎凝结成了块状,每个人都变得极轻,仿佛下一秒就要漂浮起来,这是一种近乎灵魂出窍的微妙感觉。他们俩在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有些尴尬,L没有接上未说完的话,Z似乎也没有开始新话题的打算,我也保持着沉默。
我们之间维持着微妙的平衡一直到店门打开时被放进的清新的凉风打破。门外走进一个中等身材穿黑色风衣带墨镜的男人,这身非常的打扮让我怀疑他是不是走错片场了。只见他快步走到靠近门的第二张桌子坐下,老板似乎认出了他,上前倒了一杯龙舌兰酒并和他低声聊了几句就离开了。
“难道是毒贩子吗?”我心里暗道。
不由得我们仨的目光完全聚焦到了他的身上,不知道他是否注意我们,只见他一口喝完杯中的酒,缓缓地把手伸进风衣的内口袋,从中掏出一个银灰色的器物,酒吧的彩灯丝毫不能掩盖它高贵优雅的光芒。
“果然高颜值!”三人异口同声道。
L猛得一起身,径直朝黑衣男子走去,目光死死得盯着那银灰色的器物,突然扭过头对我们说:“我想我找到你们的新嫂子了。兄弟,魅蓝3,青年良品,你值得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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