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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除一粒痣

切除一粒痣

作者: 石姜 | 来源:发表于2017-06-29 19:38 被阅读0次

    2017年,注定是一个切割的年份。

    在与自己的十九年职业进行了切割之后,我还要与一粒相伴了四十三的痣进行切割。这粒痣可能是我还在娘胎里就有了,但,今年我要切割掉它。不仅仅是因为留着它,会有恶变的可能。

    当我很小,却已懵懂记事的时候,曾有一次随妈妈回她的老家。老家只有一位妈妈的姨妈,一位严厉的小老太太,住在一栋高大阴凉的宅子里,印象最深的是正房的门槛,四五岁的我,在没有帮扶的情况上,需要扶着门框“翻越”那道高高的门槛。小老太太坐在宽大的坑上,看到怯怯进来的我,招招手示意我向前,近前左右端详了一遍,说了一番我记不住的夸赞之类的话,等我溜到门口时,听到一句“那个孩子手腕上的记(痣)给她去掉罢,这样的孩子难养活”。

    这是一粒很有意思的痣。它生长在手腕上,不方不圆,无法描绘它的形状;一年四季上面都生长着几支毛,从来没有发现褪过,也没发现生长越过边界,春夏短,秋冬长,永远都在。小时候,觉得这是一个与众不同的标记,长大后,总是引人观看就有些自卑想藏匿起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开始走下坡路,这粒痣也开始不安份起来,时不时在我心情郁结时,也跟着兴风作浪地隐隐做痛,那种痛无法向医生诉说,却让人心里一跳一跳地不安。

    随着这粒痣越来越频繁地“发作生气”,我意识到需要与这种负面的暗示做一个彻底的了断。可是想到,这是伴随了自己四十三年的存在,让这种与生俱来的存在永远消失,需要一种决绝的勇气。

    勇气会在反复思考中会被消磨殆尽。我已经反复思考了好几年,就在勇气几乎没有的时候,这粒痣不知好歹地又痛了一次。这一次,我紧盯着它,看了好一会,越看越觉得它不再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了,它想脱离我,只是用一种我能感知到的痛来表达它的这种想法。我也又一次想起了那个老宅,和老宅里的老姨姥,还有她那句冷冰冰的预言。

    等走进医院,就像一个电脑进入一个程序,很难终止,只能按程序进行。

    医生很熟练地写下医嘱,查血,交费,做好第二天手术的准备,当我第二天站在手术室门口的时候,我明显地害怕了,马上要与这个存在了四十三年的存在切割,我觉得自己有些狠。无影灯打开,消毒,打麻药,盖上“洞巾”,我使劲地扭过头去,我不敢看那个切割的场景。因为是半麻,我能异常清晰地感觉到冰凉的手术刀划开我的皮肤,一下,两下,三下,好像是划了一个四边形,然后应该是剪子,咯吱,咯吱了好长时间,把那块皮和肉剪掉,“别丢掉,做病理”,医生嘱咐护士。然后,像缝破布一样,扯着剩下的皮缝到一起,应该不是一个心灵手巧的姑娘,感觉缝起来很拙。

    在医生护士的流畅地聊天中,我完成了切割。当我从手术室走出来的时候,那个四十三年的存在消失了,同样的位置,用纱布掩盖了两排歪歪扭扭的针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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