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两年,总是固定去一个店里理发,而且总是会选择店长来理。
起初原因很简单,能做店长,必然技术不错,口碑也不差。
我会告诉他我设想中的发型,他会回馈,适合或者不适合。
并不用问原因,整个头交给他,你放心。
你看着剪刀,在你的头发上龙飞凤舞地挥着,着实自信,着实专业,自然也值得信赖。
我在意形象,所以我信赖专业。
至于如此专业的原因,我却并不深知。
直到最近,再次找到他做头发。
本以为还是如通常一样,他负责造型,小学徒负责操作,没想到,因为刚好人不多,他便亲自照应我的头发。
我也便有幸体验一下店长的VIP服务。
卷发的方向,卷棒的大小,分层的多少都亲自操作,并向小学徒耐心讲解一二,我听着无意,心理却十分窃喜,看来我的发型要被当做观摩课了。
他卷着头发,小学徒在一旁递卷棒,一个不行,换,还不行,再换。
小学徒有点急了,店长依旧不慌不忙。
“我让你递卷发棒,你不要就想着型号对就OK了,如果有破损,卷到最后固定不了,还要重来。如果你想的复杂一点,型号是否对,长度是否合适,两边是否完好,皮筋能否固定,这样思考下来,你最后选择的就必然是能用的。我便不用拆了重来。”
小学徒若有所思,频频点头。
“你想的复杂点,事情就办的简单点,效率自然也就高了。”
我在心理频频点头,店长果然是店长,实在有道理。
其实做任何事情都一样,你预先想的复杂点,将可能出现的情况都预演一遍,将可能出现的问题都一一排查,到最后,事情按部就班的办理,便简单许多,速度许多。
这让我想起一个医生朋友的故事。
那时候他医学7年,刚刚毕业,自是满腹才华。但也不得不承认思想和处理事情的方式却依旧简单。
那是他急诊当班,独立接待的第一个病人,一个高中女孩,突发性右下腹疼痛。
他立马想到急性阑尾炎,决定消炎止痛保守治疗,效果不好便考虑行阑尾切术,不过是一个小手术而已,淡定应对便可。
于是便安排女孩输液消炎。
恰逢科室主任当晚有联合手术,刚下手术台,准备回家,路过急诊室。
朋友便自信满满地向科室领导汇报病情。
只见领导,稍作检查,却十分严肃地问女孩:月经是否正常?近半年有无性史?
女孩表情复杂,欲言又止,十分难为情。
在一旁的女孩母亲见状也十分生气,果断回答说,当然没有。
领导更加严肃,释名问题的严重性后,示意女孩母亲自行确认,并和朋友暂时回避。
果不其然,几分钟后,女孩母亲在气愤和羞愧中确认。
于是,领导果断安排检查,并示意朋友准备宫外孕手术。
一个忙碌而惊险的夜晚就这样度过了,朋友真是终身难忘。
“宫外孕破裂,需要马上手术,容不得半点迟缓,既然有这个可能,就必须立马探查,予以手术,如果误诊为急性阑尾炎,予以保守治疗,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机,女孩的命恐怕就难保了。”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朋友也已经成为业务骨干,当时的领导也早已经退休,但每每提起往事,朋友依旧后怕,一个年轻的生命差点因他逝去。
对领导依旧感念,职业生涯第一课,刻骨铭心:做医生,很多时候不能太过武断,遇到事情一定要想的复杂一点,想的多一点,这样治病救人便会准确一点,高效一点,简单一点。
复杂是对生命的负责。
复杂何尝不是对自己的负责。
遇事,想的复杂一点,做的便会简单一点。
身边亦有许多法官朋友,提起一些温情的故事。
一个简单的离婚案件,她说不爱了,感情早已彻底破裂了,坚决要离婚了。可是,分明提起他的劣迹斑斑,却依旧痛哭流涕,难以自抑。
他不说不爱了,只是爱不起了,离就离吧。可分明从存款到房子,却处处体谅,万般退让,只为顾她周全。
她起诉离婚,他同意离婚,那边判决离婚,有何不可?
可是,她真的不爱了吗,不过想要他从不健康的生活方式中改变一点。
他真的爱不起了吗,不过是想要她从教导主任式的相处模式中抽离一点。
当然要慎重决断,才不会轻易枉判。
任何一个案件处理,绝不仅仅是简单而机械的法条运用,而必然是复杂的案情分析。
从每一个细节入手,从每一份证据出发,穷尽一切可能,排除一切不可能,最终才能准确地还原原本简单的事实,做出高效而公正的裁判。
复杂是对事实的尊重。
复杂何尝不是对自己的尊重。
想的复杂些,在米字路口裁判的时候,便会便捷些,高效些,简单些,也必然会公正些。
每个人都是理发师,理生活的千头思绪。
想的复杂些,理的便会简单些。
每个人都是医生,医治生活的万般状况。
想的复杂些,医治的也便对症些,简单些。
每个人都是法官,裁判生活的重重纠纷。
想的复杂些,裁判的便会公正些,高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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