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博科夫观察入微,场景动作心里描写都很生动细致。
接下来我透过车窗玻璃看见他在自己的隔间里坐了下来,好像突然间忘了我们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车厢像个玻璃鱼缸,里头隐隐约约有一个不容置疑的生命在移动。我们大家都手插在衣袋里,定金观察,后来他明白过来,我们在看她,便咚咚地敲玻璃窗,又抬起眼睛在车窗的窗框上摸索,好像上面挂着一幅画一般。但没有任何结果,有个和他同车的旅客帮着他放下了窗子,他探出头来,是个有声有色的真人了,开心地笑着。
这一段描写妮娜和朋友们告别后进入快车车厢以后的情景。他用词非常准确,比喻贴切,把车厢比成一个玻璃鱼缸,鱼缸里有生命,而且是不容置疑的生命,这个生命在动,隐隐约约地动。不容置疑表示有这么个人,隐隐约约说明隔着玻璃窗看得并不清楚。后来妮娜在同车厢旅客的帮助下打开车窗,这时才觉出有声有色的人了,这个人探出头来,开心地笑。这些描写准确生动,像放一般电影在读者脑海里一一呈现。
我攥着一张站台票,揉得不成样子,一支个世纪的老歌(据说这首歌与巴黎的一出爱情剧有关)在我的脑海里响个不停。它他是从记忆的音乐盒里冒出来的,为什么会冒出来?只有上帝知道。那是一句感伤的歌谣,我的一位终身未嫁的姨妈过去经常唱。这位姨妈长着一张黄脸,黄得像俄国教堂里的石蜡,但天生一副好嗓子。每当他一展歌喉,唱起这两句:人们说你要结婚了,你知道我会为此死去。那圆润响亮、如痴如醉的歌声会产生神奇的力,。让他仿佛沉浸在一片火烧云发出的霞光中。旋律如泣如诉,诉说着屈辱和痛苦,节奏激发出婚礼与死亡之间的联想。唱它的姨妈早已故去,现在想起来的只有他的歌声,搅得我在妮那离开的几个钟头里心神不宁。甚至到后来就像一艘驶过的大船搅气的余波,小浪平缓,朝岸边扑打,梦幻般渐渐慢下来。要么就像钟楼里传出的钟声,敲钟人早已回家与家人重新欢聚,唯有铜中仍在颤悠悠地挣扎。
通过主人公的动作,比如紧紧攥着站台票,不自觉地把它揉得不成样子;一支老情歌在耳畔的回响,唱它的终身未嫁的老姨妈,诉说着屈辱和痛苦的如泣如诉的旋律……没有说自己悲伤,但无一字不在诉说悲伤——如作者所言,余音在颤悠悠地挣扎——与妮娜的看似无忧无虑的会面终究毫无结果,一次次慢慢积累成一个充满悲伤的仓库。作者充满哀伤地问:那么,妮娜,我该拿你怎么办呢?我又该拿这个仓库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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