卞琳被送进医院的时候，吴永强转移阵地，在木木酒吧喝的酩酊大醉。鲁班打电话给他，希望他来收拾残局。吴永强搂着一个女人，冷冷地说卞琳是自作自受。
大家拿出所有的钱也没有凑够卞琳的住院费，医院不给急诊。无奈之下，鲁班从电话簿里找出卞琳家里的电话号码。十分钟后，一辆黑色奔驰出现在医院的门口。一位穿着考究、和蔼可亲的中年妇女缓步下车，向大家点头问好。这就是卞琳的母亲，她正好是来接卞琳回家的。这是惯例，每年元旦卞琳一家人都要聚一次。她的到来给卞琳的家庭背景添上了一层神秘色彩。但是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卞琳是否有生命危险。
经过大家的一番催促，卞琳母亲才不紧不慢的交了住院费及押金。然后面无表情的看着卞琳被推进急症室。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后来大家才知道，卞琳的母亲是金山医科大学的教授，见惯了生老病死，已经达到了麻木不仁的境界。她还劝说大家，这都是命中注定的，能否脱离危险，就看她的造化了。整的跟进了寺庙一样。
卞琳还在抢救室，王云芸坐在一边发呆。华姗紧握着双手抽泣着。鲁班和迟子建在一旁使劲的抽烟。被刚好路过的护士狠狠的训斥了一顿。柳伊美立在墙角，死死的盯着门上的“急救室”几个大字。她很害怕，以前遇到的车祸都是在马路边看到的，或者是网上、电视上报道的。可是那些离自己好远好远。而这一次，就在自己的眼前，虽然没有血肉模糊的场景，可是，可是昔日里漂亮、自信、高傲的卞琳今天却被糟蹋成这样。被臭水浸泡过的身体，连同被吴永强践踏过的心灵一起展现在她的面前，这是多么的让人难以接受啊！此刻，这不仅仅是一个卞琳，这是无数个卞琳，此刻，仿佛躺在病床上的是自己。被刀、针、麻醉剂、药水搅拌过的躯体与灵魂，就这样在一滴滴流血，多么可怕！多么残忍！不，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卞琳还是那样阳光、天真、敢作敢为。她不会倒下的、永远不会!自己这是怎么了，到底这一切是怎么了？
柳伊美越想越害怕，她蹲下来，紧紧的贴着墙皮，指甲在墙上划出一道道很深很深的痕迹。嘴里念念有词：“卞琳不会有事，不会有事，上天保佑，保佑——。”
“出来了，出来了，医生出来了！”华姗抹去嘴角的眼泪和鼻涕，笑着喊道。
“快快，快说，卞琳她怎么样，医生，快——”迟子建和鲁班力分左右，拉着医生的胳膊焦急的问道。
“谁是病人的家属啊？”
“我是！”
“我是，还有我——”
“是，是，我们都是，都是！”
“别再吵吵了，到底谁是家属？”
卞琳的妈妈走了过来，递给每人一瓶矿泉水。笑着对医生：“我是她母亲，情况怎么样？”
“病人的头部、背部有轻微的擦伤。可能是被树枝之类的东西所伤，幸好只是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病人暂时脱离了危险期，这是我见过的所有车祸里最幸运的一例。不过，不过，病人还没有醒过来。做为一个母亲，你怎么能这样对待自己的女儿呢？她的身体本来已经很虚弱，你不给她加强营养也就算了，还给她喝那么烈的啤酒。”
“喝酒，这是怎么回事？”卞琳的母亲不解的看看她身旁的一群年轻人。
“阿姨，这个，这个回头再跟您细说啊，我们先听听医生怎么说.。”
“现在的年轻人啊，了不得！”医生摇了摇头，无奈地说，“你女儿——有男朋友吧？哎！不珍爱自己啊！没见过像她这样对待自己身体的！让人怎么说好呢？”
“男朋友，我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卞琳的母亲这才明白了医生在说什么，脸上顿时滚烫，卞琳可真是给自己长脸了，她要是醒过来，非掐死她不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己不能丢了风度，于是她摸摸自己的头发，很快调整了心情，打断医生的话，说：“孩子们总有自己的想法，我这个做妈的难免有照顾不到的地方。等孩子醒过来以后，好好给她补一补。我可怜的琳琳啊，都怪妈妈不好——”她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
柳伊美等人见状，都过来安慰她。“卞琳会没事的，阿姨不要担心啊！”
“好了，好了，这里是医院，请随时保持安静。病人需要住院观察，你们就留一两个人照顾她，其他的都散了，散了啊。”
“哦，这样啊——”卞琳的妈妈听说需要陪护，便立刻擦干眼泪，整理好衣服，说：“那个，你们都是卞琳的好朋友，对吧？你们都希望他们快快好起来，是吧？”
“阿姨，你就放心吧。我们都会留下来照顾卞琳的！”柳伊美和华姗齐声说道。
王云芸皱了皱眉头，说道：“可是，伊美，你忘了，明天早上你还要主持文联的元旦送温暖活动呢，而我，我还要去复习，大后天就要英语考试了。”
“到底谁跟我去取药啊，其他病人还等着我呢？”医生等的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正好卞阿姨的手机响起。她无奈的看看大家：“你们看，我总是这么忙，是医院打来，可能是病人——病人，那个，这是500元，卞琳就拜托你们了，等有时间了请你们到家里来做客啊，你们都是好孩子——”她从包里拿出一叠人民币来，就急匆匆走人了。
“卞阿姨可真敬业！佩服——”
“哎，想不通，卞琳也同样是病人，还是她女儿呢？搞的跟捡来的似的，没见过她这样当母亲的，你们看她那副德行，刚才她——”鲁班指着卞阿姨离去的后脚跟数落道，“要是我，会记恨她一辈子，等她老了，我就，我就把她扔到养老院去，我——你们说是吧?”鲁班转身才发现大家早就没了踪影。于是对着空气大喊，“哎，人呢？”
一切事情都办妥了，柳伊美和华姗留下来照顾卞琳。
迟子建看柳伊美忙前忙后，很是心疼，送完夜宵之后，他就急匆匆回到学校文联办公室，准备明天早上要用的东西，决定给柳伊美一个惊喜。
华姗趴在卞琳的病床上睡着了。柳伊美握着卞琳的手，她的手很凉，像是从冰箱里刚拿出来一样，苍白的脸颊上没有一丝血，眼角有几缕泪痕。这是柳伊美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卞琳，受伤后的她更加让人心生怜悯。她那浓密的睫毛任然顽强的上翘着。即使这样，柳伊美还是读不懂她，还有她的母亲，她的家庭。她们是属于两个不同阶层的人，翻过好几座山，她还是不能与卞琳一起肩并肩，这种差别是与生俱来的，是祖辈们留下来的，是不可能改变的。假如今天躺下的是自己，未必会这么快，这么幸运脱离危险。
柳伊美起身立在窗前，夜空漆黑一片，什么也没有，月亮也有累的时候。突然，她很想阿庆，不知道此刻他在做什么，还记得去年此时，他们在电话里约定，今夜要一起共赏月，厮守到天明。物是人非啊，约定毕竟只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这世间什么都会变。
“阿嚏！”
“有人想你了！阿庆。”
农大的校医室里，郭庆国躺在病床上输液。琪琪递过来一杯热水。帮他擦去额头的汗水。
“你发高烧都快半个月了，这又是吃中药，又是打点滴，就是不见好，真是急死人了。是不是那次圣诞节给你留下后遗症了，这可怎么办呢？赵钱怎么还不来呢，买个夜宵至于这么慢吗？”琪琪很不耐烦。
“等等吧。快了——”郭庆国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对面的教师家属楼上传来一阵阵嬉笑声。夜已过半，伊美人在何方？为何同城下，却劳得苦相思；明明心缠绵，只能望穿半夜空。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