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吉林,一个铁路家属院里。
洋洋洒洒的雪花飘了一天了,二凤在明亮的厨房里忙活着,不时朝窗外看着。外面漆黑一片,只看见小凉房在风中静静地立着,房前没有那辆熟悉的自行车,丈夫铁六出去上了一天班,还没有回来。
铁六是个铁路工作,一到这风雪天,他们就要加班。听着外面的狂呼啸,雪花漫天,她不由祈祷:老天爷啊,你就别刮风了,让这些铁路工人早点把雪铲干净,早点回家。他们可是在外头干了三天啊。
二凤让儿子小峰从顶柜里把那瓶五粮液拿出来,又把工作台上扣着小盆的几盘菜一一端出去。儿子挨个掀开小盆,发出一阵阵惊呼:“铁锅炖鱼!酸菜氽白肉!还有玉米面贴饼子,都是我爱吃的,除了小鸡炖蘑菇。今天可真丰盛啊。”
“你爸这两天白天连晚上加班,休息不好也吃不好,晚上好好犒劳犒劳他。”
在离家五六里路外的铁路上,铁六正带着几个工人与这场风雪对峙。在铁轨周围没有多少建筑,这里的风肆虐地刮着,席卷着雪花,分不清是在下雪还是从地上刮起来的雪。
他们穿着棉大衣,戴着厚厚的手套,有的拿着锹在清理地上的积雪,有的拿着火去烤铁轨,拿着扳子把铁轨复位。
由于热胀冷缩的原因,在这零下四五十度的户外,铁轨严重变形,铁路工需要及时把变形的铁轨纠正复位,要不然就会发生火车脱轨事故。
九点了,铁六还没有回来,二凤望着院子里的雪花,对于土地来讲这场雪是温暖的,它们给地下蛰伏的麦苗盖上了一层棉被。不仅把麦苗与寒冷的空气隔离开来,还把水分渗透到了土壤里,让吸足了水分的麦苗等到来年春天蓄势待发。但对于丈夫来讲,这是个不小的挑战啊。
儿子饿得肚子咕咕叫,可是看看妈妈坚决的表情,他没有说话。他已经十三岁了,知道爸爸最近很辛苦,他就去厨房拿了袋牛奶先垫垫肚。
只听“咔嗒”钥匙开门的声音,二凤立刻望向门口,门开了,一阵冷风带着一个高大的身影进来,穿着厚厚的军大衣、戴着棉帽子、红脸膛的铁六进来,小峰连忙冲过来,接过爸爸手中的兜子,里面装着饭盒,“老爸,你可回来了,这么晚。”
铁六“嗯”了声,洗了把脸,坐在桌前,喝了口二凤倒好的热水,一家人开始吃饭。
铁六拿起一个玉米贴饼子,一边问:“后天咱们吃什么?”
“后天?是什么日子?”她疑惑不解。
“你的生日。”铁六头也没抬,嘴里吸溜着酸菜粉条。
她猛地抬起头,望着丈夫,眼睛里发出光:“我的生日?”又低下头,喃喃道:“可不咋的,是我的生日,都忘了。”那一瞬间她的眼睛里要涌出泪来。
这几天她一直担心着他在外面工作的安全,把自己的生日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好几晚上没睡觉的他还记得!
要说铁六这个人,平时少言寡语,通常都是她在说他在听,心情好了答应一声,多半时候都是沉默不语。有时她就冲他发火:“你能不能应一声啊?”
她有时候真弄不明白,怎么会找了这个信奉沉默是金一脸面瘫,除了郭德纲的笑话谁也逗不笑的男人。
他这个像砂一样的男人,总能在某个时刻让她感觉到他那沉默的背后对自己的关怀与爱。此时,她那颗易感的心被感动得一蹋糊涂。
屋外,风依然如暴君一般肆虐着;屋内,那扇窗户透出的灯光,虽然没有照多远,却足够温暖这个冬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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