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漫长的农耕时代,一套齐全的生产工具是人们赖以在土地上生存的根基,一家祖传数百年的铁器铺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难的不是设备,而是打铁师傅那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手艺。铁铺正中燃着一个大火炉,炉边架了一个风箱,风箱一拉,炉膛内的火苗纷纷直蹿。炉中烧红的铁料,移到大铁镦上,再不断地锻打翻动,再经回炉、汲火成型。火候的把控,冷淬的程度,多依赖师傅天长日久的经验积累。所有的犁、耙、锄、镐、镰,都等着从铁匠铺里诞生。当布谷鸟的叫声在田野山谷回荡,一把锋利的好犁掀开春天苏醒的泥土,老牛奋力在前面拉,雪亮的犁头划开了蛰伏了一整个冬天的土地。
每一件铁器,在不起眼的角落,都会刻上了铁匠的名字,便于日后的相认。一把把镰刀在田野间飞舞,寒光凛冽,它们是他放飞在蓝天之下的鸽群。离开铁器铺的镰刀锄头在割过千百回禾稻除过无数杂草后,终会有一天再回到铁匠的手里,带着它的磨钝与残缺。铁匠也老了,他看着他从前塑造的刀,想起来自己当年挥动锤子时,敏锐的眼神和使不完的一身好力气。他审视着它的磨损与缺口,他们隔着漫长的岁月相望,它的生命再次交由他的手中,修整或者再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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