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Before Gutenberg V.S. After Gutenberg

在设计史课开始的时候，我的教授花了整整一节课来解释为什么要单独开一门课叫Graphic Design History（平面设计史），而不把这块内容直接并到Art History（艺术史）当中以及为什么要重点从古腾堡（Gutenberg）开始。

与艺术创作不同，设计是有着明确功能的创作行为。其中三个基本功能是：

1.Identify– to say what something is （鉴别是什么）

2.Inform and instruct– indicate relationship of one thing toanother （告知内容结构和之间的关系）

3.Present and promote– make the message memorable （展示和使所传达的信息能被记住）

而在人类世界中，能清晰做到这一点的，视觉上，就是图片（image）和文字（text）了。图片自始至终都是非常重要的视觉传达工具，但是它有个问题就是每个人的解读会不一样，容易造成误读（misunderstanding）与模糊（ambiguous）。而文字在视觉上则可以传达明确的语义也可以进行对抽象概念的具象解释，补足了这个缺点。

在西方历史中，大约1454年古腾堡整合发明了新的活字印刷术之前，欧洲人都是通过手写（writing，对应的技艺是书法calligraphy）作书的途径来传递知识。教堂的抄写员（scribes）都是在一个叫在Scriptoriums（Workshop within a monastery where books were produced）的地方专门誊写书卷。

img5: Hildegard von Bingen, Liber Scivias: HIldegrad Recording her visions with Volmar, c.1150-1175古登堡之前的书都是写出来的，长成这个样子，虽然看起来像是印刷的，但确实是辛辛苦苦手写出来的。

在Johannes Gutenberg整合创造出活字（moveable type）之前，书籍的制作都是由教堂中的专门人士来誊写制作的，也只有教堂的财力人人力得以为之。以The Book of Kells为例，为了制作这本书，一共死了4个scribes，3个画师，杀了185头小牛。真·耗时·耗力·耗材的项目。普通人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古腾堡的活字印刷使得书籍制造成本大大降低，对普通人而言书籍将变得更加容易获得，但是对于设计师而言，最重要的不是书籍的制作成本降低，而是制作方式导致的书籍的视觉呈现方式出现了革命性的变革。这个变革就是活字的出现使视觉传达的文字部分制作方式从书写（writing，对应的设计技艺是书法calligraphy）转向了印刷（printing，对应的设计技艺是字体设计typography），导致了typography这个分支的诞生。【按说中国比欧洲早了几个世纪就点了活字印刷术的科技树，怎么对中国的字体设计好像没啥作用？这个问题以后研究中文字体设计发展史的时候关注下。】

Typography，这个英文单词，直译正是活版印刷，但是在现代实际语言应用中，当一个设计师说typography的时候，其指代的内容却早已不单指活版印刷，而是发展成了“文字视觉呈现”这种有丰富内涵的词语。所谓的视觉呈现，具体来说就是你如何安排设计一段文字，用什么字体，行距，字距，大小，颜色，和图的关系，等等等等。而我今天写的这个系列文章就是针对typography的。在typography

img6: 古腾堡活字印刷机复刻版

古登堡当时所使用的确切活字制作手段无人知晓，不过通常认为至少与二十年后第一次见诸记载（并且沿用到一九○○年）的方法相似。整个过程始于雕刻阳模（punchcutting）——将字母的镜像切刻在几寸长的金属棍顶端。接下来用这根阳模在黄铜之类的软金属上面逐一敲出凹陷的字母阴模，再利用弹簧将阴模固定到手持的木制框架上面。由铅、锡、锑混合而成的热金属溶液继而从坩埚里注入框架之中，在阴模的凹槽里迅速冷却硬化，一枚底端带有字母的铅活字就这样成型了，可以用来排出单词。当整个字母表都浇铸出来的时候，一套字体就此诞生，尽管整个塑形、调距、抛光的过程尚需要许多熟练技艺。每个字母都要制作多份，此外还会有标点符号和空格作为补充。据信古登堡为他一四五四年至一四五五年间的一千二百八十二页双卷本圣经铸造出将近三百种不同形状的活字。

西蒙·加菲尔德. 字体故事 (Kindle Locations 381-388).

movable type printing的流程其实现代还是可以看到的，不过操作的机器已经是完全现代化的机器。具体可以看纪录片传奇字体Helvetica 的开始部分，或者这个视频：Letterpress | Naomie Ross （墙外）。

古腾堡当时印制的书被后世称为Gutenberg Bible或者42-line Bible, the Mazarin Bible or theB42。目前世上仅存48份，单页售价$25000.

img7: 古腾堡圣经内页，点击可看大图

撇开古腾堡带来的印刷技术革命不谈，我们来看看古腾堡做的这一套字体。我们放大一点：

img8: 古腾堡圣经内页放大

古腾堡所用的字体被归类为blackletter.这个单词并没有公认统一正式的翻译名。关于blackletter这一字体类型的产生到历史演变以及背后的影响因素，Type is beautiful 这个网站有过撰文论述：Black Letter 的故事可做扩展阅读。

简要来说，查理大帝完成统一后，开始致力于文化建设。当时欧洲大部分人都是文盲，所以为了改善这种状况，传播他挚爱的基督教，就统一了抄写的书法字体为卡洛林小草书体（Carolingian miniscule）img9。

img9：Carolingian minuscule: script from the Maurdramnus Bible

卡洛林小草书体是西文字体历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它明确区分了大写字母和小写字母，大大提高了阅读和抄写速度；区别出了字体的 x 高度和上伸部和下降部，奠定了今日字体设计的基本方法。卡洛林（Carolin）一词，来自拉丁文 Carolus，即查理（Charles）。此后直到14世纪在意大利再次兴起的文艺复兴，手抄文书的传统在欧洲延续了500年之久。

ByColourphilosophy|January 4, 2010 @typeisbeautiful.com

之后，这种卡洛琳小草书体，在手抄领域逐渐发展出出现blackletter特征的书法体。在查理大帝的帝国崩溃后，手抄书写体逐渐形成了两种主要的变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