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宏曾经是我的一位同事,也是我的朋友,可她现在在另一个世界。她的死让周围的人唏嘘了好久。心情好的时候会为她感到可惜,心情不好,特别很糟糕的时候,就会想,也许她是厌了累了。如若有另一个世界她会怎么想?她会后悔吗?想起她,常让我泪流满面。
那年,她和我一同来到现在的学校,她和我都是二十三岁,满脸的青春和朝气,天天常被年龄稍大的女教师所羡慕。在学校里都是借调的老师,在别人的眼里都会为自己的处境感到卑微。不同的是,我没有恋爱可以甜蜜或者烦恼,而闻宏,她很烦恼,当然她没有告诉我,这是过后通过别人叹息才知道的。每天和我在一起都是安安静静的,没见过她发脾气。
她是个漂亮的女孩子,至少在我的眼里是这样的,约莫有一米六五的个头,大眼睛,亮亮的眸子,圆圆的脸,不足的是皮肤有些偏黄,不够白皙,牙齿稍微有一些不齐,但瑕不掩瑜,她依然让人感觉是个美丽令人心动的女子。
闻宏的脸皮比我要薄得多,她很内向,我们在同一个办公室,也许是同样身份的原因吧,我们经常呆在一起。呆在一起的意思是我们早上一起去做教师操,周五一起开会,平时一起去厕所,我没有对她知无不言,她也没有对我无话不谈。
借调一年结束后,大家各显其能,很残酷,再好的关系也脱不了相互的竞争,九月份,结果出来了,包括我在内的六个人都调了进来,只有闻宏没有正式调成。我想得出她的心情,可不知用什么样的话语去安慰她,我想我会用以前同样的态度去和她一起做操,去开会,去厕所,去听课来证明我对她的好。可事实并没有能够如此,不是她不愿意,而是她没有给我太多这样的机会。
学校有个惯例,每学期开学的时候都要上公开课,闻宏也不例外,虽然她现在还是借调,但在业务上是一视同仁的。可没想到这成了压死骆驼的以后一根稻草。
开学的第二周,活动就开始了,大家都在忙碌着准备自己的课。我很紧张,刚毕业没多久,还不能够应付自如。我们这个学校在市区是屈指可数的,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这个学校,趋之若鹜。而对每个老师的认可度就看公开课的表现了。全校一百多个老师,同一学科的老师都要来听课的,你给大家的印象往往就在每学期的这节课上了。说实话,我和闻宏都是新手,能把一节课顺顺当当上下来就很不容易了,哪里比得过这里的高手云集,对于这种活动,对我们来说就是一种煎熬。可没办法,该面对的你就是硬着头皮也要面对,这是工作。她比起上学期要闷了些,可因为忙着准备公开课,我也没有在意,所以说年轻是一种资本,可也是没心没肺。
9月13日那天,我和往常一样来到学校,发现学校有些异常,三两个在一起小声地讨论着,不时地摇头叹息。当我走到办公室时,一向笑眯眯的宋老师没有笑,眼红红的,她告诉我闻宏死了,喝药自杀了。这让我一时难以接受,抱着宋老师就嚎啕大哭,我是她的朋友,居然在她死之前没有看出任何征兆,什么样的事可以让一个人宁愿去死?我心痛而又不能理解。
这一天本该是听她的课的,听说前一晚上她还在她的房间里备课,备着备着就想不开了,喝的是噴蚊子的杀虫剂,为了不发出声音,不惊动家人,她用毛巾把自己的嘴死死堵住,面目扭曲狰狞,这是怎样想死而决绝的决心啊。就因为工作的事她会去死,我不相信,她不是那种争强好胜的女孩子,她大不了还回到原来郊区的学校,那又怎么了?不就是多坐十几分钟的公交车?那个学校没有这里的名气大而已,我的感觉告诉我,这不是主要的原因。
很快,另一个消息传来了,她原来已经定过亲了,可她爱的人不是她的未婚夫,是她原来学校的一位男老师。她的母亲不同意,那个男孩子家是农村的,兄弟姐妹多,他还是老大。而她家在县城,父母都有着体面的工作,怎可以下嫁呢?因此她的母亲宁死不从她的意愿,她用自己的意志告诉女儿,什么叫现实的生活和幸福,她给女儿找了一个体面的女婿,有着体面的工作和体面的家世,至少不要买房子,那个穷小子买得起吗?就是买得起顶多能付个首付,你还要做多少年的房奴?闻宏不甘而无奈,既不能理解又不能违拗。这个说法更让我信服。
后来,听说她的未婚夫把订婚的戒指要回去了,她忠爱的人跑到她的坟头哭得惊天动地,可又能怎么样呢?她还是香消玉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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