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梨（一）

凌砚，你是天上的星，我是海里的鱼。我走不出去，你也救不了我。

明亮的月光从大开的窗户倾撒入空荡漆黑的房间，在洁白的墙壁上投下一个光影。寂梨手里拿着一个洗的发白破旧的蓝色布娃娃，眼睛盯着窗外那棵高大繁茂，和月亮一样明亮发光的槐树，指甲深深陷进柔软的绵布料里。

那棵树，竟长的那么大了吗？

不知坐了多久，裸露在外的纤细手臂冻得通红，浮出丝丝缕缕的痛意。寂梨抬手揉了揉酸涩肿胀的眼睛，关上窗户，拉上窗帘，钻进同样冰冷的被窝里。

吹了一晚上冷风，毫无悬念的，寂梨感冒了。她是被自己咳醒的，从枕头里扒出手机一看，才刚过六点。

和往常一样，寂梨给自己煮了碗素面，穿上灰色呢子外套，戴上围巾出门了。

冬天夜长，外面漆黑一片，寂梨一边走着一边把围巾向上拉了拉，遮住因生冻疮而发红肿大的两只耳朵。

经过那根电线杆的时候，她下意识地驻足抬眼望去，没看到熟悉的身影。呆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太早了，那人应该还没来。

她暗自苦笑，这才多久，她就已经习惯了吗？

凌砚匆匆忙忙跑进教室的时候，已经响铃五分钟了。他拍了拍身上的雪，目光落到女孩身上时，微不可闻地松了口气。

“今早的雪也太大了，说下就下，你看你都淋湿了。”同桌周晖扯出几张纸在他身上胡乱擦着，纸张摩擦滑料羽绒服发出“呲呲”的声音。

“话说你怎么迟到了？被老余逮到就完了。”

“哦，起晚了。”  凌砚无心与同桌交流，满心满眼都是前面脊背挺直，衣着单薄的女孩。

零下的天气，她却好像感觉不到冷。

寂梨不知道凌砚是什么来的，她的情况好像更糟了，浑身无力，头疼的厉害。

不一会儿，前面那人就蔫蔫的趴在了桌子上，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

凌砚皱了皱眉，熟练的扒出桌兜里的感冒药，这是他给寂梨买的，病一次买一次，一个冬天下来积攒了不少，因为某人从来没要过。

凌砚去后面接了杯热水，连着备好的药一起放在前面的桌子上，他的动静不小，周围的人都投来好奇八卦的目光。

寂梨闻声慢悠悠地爬了起来，入眼是那个熟悉的粉色小熊水杯和一小包用纸巾包好的药。她拧着眉，刚想把这些东西还回去，下一秒清冷有磁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要是不吃，我就去向老余申请换座，天天烦你，再告诉所有人，我喜欢你。”

没有考虑，寂梨把那小包药倒在手心里，和着温水一口灌了下去。流言蜚语什么的她不在意，她只觉得烦。身后这人也烦，不达目的不罢休，而她向来喜欢清净。

连着小熊水杯一起出现的，还有20块钱和一张纸条。“药钱，不要多管闲事，离我远点。”

凌砚一点也不意外，利落地把钱揣进了裤兜里。毕竟这才是她的风格，不欠人情，不易亲近。

凌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寂梨，或许是樱花树下惊鸿一瞥，又或许是那个安静冷清的背影。不知不觉，无从追溯，亦无法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