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被迫养成了凡事做计划的习惯。日常生活被分割成段的时间卡得很死,就连学习以外的生活琐事也被严格安排。刷牙洗脸在五分钟以内,喝水不会超过一分钟,几点起床几点睡更是没办法变动的事。偷闲打盹的时间大概取决于今日份水果的大小和吞咽速度的快慢。终于有一天,没办法按时咽下一只鸡蛋的我狂吐不止。
有计划的人生当然是好。所有路径都被精心测算,哪怕走到一半发现路况不好也能及时掉头转弯,省时省事。但偶尔还是会想着一头扎进看不到明天的日子里,像拖着烂布包,身后跟着大黄狗,喝得烂醉睡倒在桥洞底下的流浪汉。想着到哪儿算哪儿吧,只要脑子还不坏,其他怎样也没关系。可这份念想的寿命也就不过五分钟的事儿。
我跟曹美丽是属于老早就嗅到自己大概能孤独终老的那类人。这样看来我们也正处于看不到明天的日子里,还心想着一眼望得到头的事儿还有什么看头。更早些的时候老是嚷嚷着活到四十岁就差不多得了,再往后走年老色衰体力不支谁也没法招架得住。
我:“大多养老院更像寄养中心。”
曹:“对,很惨,老人们都在惨叫,然后被强行喂食。下雨天有老人在阳台上怪叫,我还呼应他。”
我:“他们变得很像尽快催肥好拿去宰的鸭子。”
曹:“我不会住进普通养老院的,我要含着金汤匙享受其他老人的嫉妒。”
曹:“我就想老了住进山里。”
我:“我想住湖边。”
活到六七十岁往后的日子不好计划,随便摔个跟头就能让日子跟着起不来。好生琢磨了一阵还是没什么头绪,最后挤出一句“但愿能过得个安宁的晚年吧!”这样硬梆梆的话。
能有个相互扶持的人这样美满的事儿先搁一边,再怎么不济给只猫给条狗也行,算个伴儿,还不闹腾。要真说起来是住进山里还是湖边也没什么关系。如果没得选,非得住进养老院的话,给个靠墙边儿的单人间,别强行喂食就行。
唯一害怕的是院友们一拉二成三的群居关系。我不爱讲话,也不会打麻将。
真到了没法计划的时候能有个人一起搭个伴儿就算好了。多的不说,还能看着差不多的衰退加剧,彼此心里多少会舒坦些。
住一起相互嫌弃的话,住隔壁也行,养狗烦了把我的猫借去也行,赌气一个月不搭话也没关系。实在无聊没法过了,我们可以一起玩计时吞鸡蛋的游戏啊!
记得来敲门啊,就在你隔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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