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

这两天沸沸扬扬的泰国普吉岛沉船事件，我清晰的记得一家五口只存活了一人的那位老大爷在叙述整个过程时冷静到崩溃到故作坚强的脸。

可能大多数人都能接受生老病死，因为它让人心里有接受的过程，不会太突兀让人措不及防。天灾人祸这种新闻经常播报的事情感觉离我们的生活太远太远。

当我于8日晚接到信息后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没病没灾的舅舅就这么没了。

那天白天我睡了很久，下午起床把家里的卫生打扫完就带着两只汪去海边游泳，因为是周日，很珍惜最后的周末时光，晚上和朋友点外卖吃，吃完回家刚给两只洗完澡吹完毛，一条短信犹如一个炸弹在我的脑子里炸开了花。突如其来的噩耗让我无法接受。

妈妈家里四个，我妈是老幺，上面两个姐姐一个哥哥，我唯一的舅舅五十有余，在我看来还是正当年，没病没灾没毛病，你突然告诉我人没了，我觉得就是上天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记忆中的舅舅不苟言笑，不怎么爱说话，老实本分从来不会虚情假意不会寒暄客套是一个很实在的人，这些年身体也健朗，平时爱喝点白酒抽几根小烟。我记得我大二那年学驾照在舅舅工作的驾校，中午学完他带我去吃饭，长长的路慢慢的走，一直从杨家山走到步行街，穿过各种居民楼和铁道，他就在前面走时不时回头看一下我，看我有没有跟上或者停下来等我再继续走，没有什么太多语言上的交流但是他都是默默的看着你。

小时候舅妈的单位总是会发袋装的汽水，那种五毛钱一袋的雪宝，一到夏天我就去舅舅家打开冰箱坐在地上喝，挖着冰西瓜霸占他家的夏天。舅舅总是骑着摩托车风里来雨里去，和他打招呼他会笑一下，一笑就漏出早已被多年的烟龄沁了烟渍的牙。笑的时候我才觉得比平时严肃脸要温柔多了。

我和我哥从小打到大也一起长大，小时候不喜欢上幼儿园换了好几个，最后转去跟我哥一个班，他就比我大半年，我去别的幼儿园爸妈一走我就哭，但是我后来在那所幼儿园里待到了毕业。我们年纪相仿还有我姐，我们三个一起上小学一起上初中一起上高中最后各自考到不同的城市。离家七载，每年见面的次数都寥寥无几。但是那份血浓于水的亲情一直在，像一根无形的绳把我们紧紧的拧在一起。

八日晚电话匆忙请假订机票，九日上午处理了遗留的问题之后赶去机场，下午到了南京，去动车站赶最早的一班车回家，到家已晚上八点。在驶向家的动车上，播报条显示“train speed is 203km/h”，可我还是觉得这条路开的又慢又长。等我到达，前所未有的压抑笼罩过来，从来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如此沉重令人难过。

我背着双肩包又挎着一个包朝舅舅家赶去，还不算狼狈，爸爸妈妈在路边接我，妈妈双眼肿得老高，我搀着她朝舅舅家走去，进门前调整了一下自己的仪容仪表，一走过院子看到堂厅一片白，中间摆放的是多么熟悉的照片。重重的嗑了三个响头上了三支香。我回来看您了。

进里屋看到舅妈就那样瘫坐在床，一直不停地抽泣。我只能安慰她还有哥哥，这么哭伤身体，要保重自己。在生死面前一切语言都很乏力。

当我从里屋出来，喊了一句哥，他哽咽的说你也回来了之后泣不成声。在外面烧纸的时候哥哥一直念叨“你说是不是就像做梦一样”、“你看你把小辈都搞回来了”、“比外婆走的还突然还年轻”之后就是很长的沉默和肢体的颤抖......

我不知道说什么再来安慰他，我宁愿他还是那个跟我打闹嬉皮笑脸怼我的哥哥没有突然倾覆而来的担当和责任。

我知道我写的很混乱但我就是很想记录下来，在死亡面前没有任何修饰，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都是只活这一遭。

如果可以回到18年7月8日那天我一定要告诉舅舅好好在家呆着哪也不许去。

    郁捷于2018年7月10日凌晨1点13分记

                据出殡还有五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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