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钟，雨停了，空中云层散成几大片的云块，缓缓飘着。大半块月亮不时的从云边露出。地面坑浅地方残存几处水洼。
陈枫坐在窗台上，心绪不宁。一会眺望远处，一会俯视楼下。窗口清爽的风，一阵阵吹拂进来，他深深呼吸着。整整一天，他都陷在沉闷空气里。生活突然乱套，这或许是他一生中从未遇到过的。他要做出选择！此时，他摸起手边的一罐啤酒罐，扬脖一口喝干。
临近中午，栗娜检查完身体。大夫说各项指标正常。栗娜脸色苍白，躲开周边各种好奇的眼光，她要尽快离开医院。她后悔，自己大意得例假没正常到来，都没有感觉。
她坐进陈枫汽车，一路无语。两个人保持着静默，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他保持着稳定的车速。“需不需要购置一些用品？”路过商店时，陈枫侧脸问道。
女人缓缓摇头。
汽车停在楼下。陈枫下车，望着头顶的大片聚起来的乌黑的云彩。栗娜心事重重走在前面，他跟在她身后，没有了往日的轻松嘻笑。
进了室内坐下，栗娜突然又站起，走到厨房去烧水。
显然，栗娜自己都在矛盾困扰里，没有责备男人的意思。她感谢这么多天，陈枫真心的付出，让她感觉到了快乐。陈枫嘴里接连不断的笑话，逗得她时时捧腹。他自己却正八经一点不笑。栗娜觉得好奇，问他为啥不笑。他说讲笑话的人自己若笑，那就不是幽默啦！……遇到这种非常现实的情况，栗娜相信，每个男人都不会淡定如初。好在自己没有深深陷入！
“陈枫，我们分手吧！”栗娜勉强着作出微笑的样子，“我想生下孩子，但是，我不能要求你体量我的感受，不能过于自私……”。
“栗娜，不要说这些，也不要多想。现在爱惜好身体才是关键。”
“你是自由的，我们还是朋友！”栗娜的心里酸涩。
“…………”。
“真的谢谢……你对我的关心，”栗娜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像是自顾自说，“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
后来，两人又说了许多话，有些陈枫记不清了。他没有忘记，栗娜说，明天她准备回趟老家。她笑得惨然，“我是不孝女，已经很久没见父母亲了！”栗娜老家在临省。陈枫内心无法平静。后来，她又说，想让他帮助联系，卖掉这套房子，把钱还给方源。
方源去京城寻找芸婷，会用到钱。
陈枫内心不是滋味，他明白，栗娜说的离开几天，也可能就是一辈子，她再也不会回来。心焦如焚，他很想说：嫁给我！我不在意，我跟你一起抚养这个孩子。可是，他真准备好了吗？他不是完美的圣人，需要时间。不能用违心哄骗这个柔弱女人。栗娜说她困了，他说出去吃点东西。栗娜说不饿，她只是困……
窗台摆着一排酒罐。陈枫久久坐着，电话响了，他也不去接听。
栗娜，栗娜！柔美的女人。他清晰记得一个细节。她给他洗衣服，往洗衣机里装添床单被罩，发现他脱下来的两条内裤，她单独挑出来手洗，他一眼瞥见，有些不好意思，想夺过来自己洗。栗娜微微笑着。
“你还介意这个呀？”她脸庞润红，“以后我会给你洗一辈子。”
他想起前妻郑爽，她的性情完全是另一种类型，与栗娜截然不同。有一次，她挑出他的内裤，笑哈哈的摔在他身上：自己洗！衬衣之类怎么办？郑爽回了一句：送干洗店！两个女人都是好女人，却是两种不同的观念……
手机又响，这次好像停了没几秒，便又重拨过来。他从窗台跳下来，到桌旁拿起手机。
“你好，我是陈枫。你是……医院？”陈枫不由得紧张起来。
“您是方源亲人或朋友吧？”听声音十分陌生，对方似乎是个年轻女孩，腔调又像带着抽咽，“方源在医院，正在抢救……”。
“什么？什么……”。陈枫脑子里立时嗡嗡作响，手机“啪嗒”掉落到地上。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晚饭时，方源还挂电话来，问栗娜的状况。他说栗娜在家里睡着了。他独自在家，问方源是不是可以过来喝一杯。方源想想说：不管你最后如何做出决定，谁都能理解，尽量不要伤害到栗娜。
急救室门口，陈枫遇见年轻护士，手里握着一个手机。她看见陈枫：“您是陈先生？”
陈枫点点头。“刚才是你挂的电话？”
“不是。”女护士低声道，“刚才给你挂电话的护士叫颜兰，是医院见习护士。由于血型血浆不足，她进去给伤者输血了……”
“到底怎么回事？”陈枫面如蜡纸。
半小时前，医院接到120报警，发生一起车祸。伤者昏迷，流了大量的血。颜兰跟随急救大夫，飞快赶到现场，汽车撞在道边一棵粗粗的大树。伤者在现场一些人帮助下拉出。交警也赶到事故现场。颜兰惊得目瞪口呆，眼泪瞬间流下来。方老师？方老师！
方源被拖出时，手机掉到外面，颜兰顺手揣进兜里。方源被推进急救室，颜兰掏出方源的手机，按顺序挂了两个电话。这时，一个护士跑出来。说伤病者流血过多，急需特型的血浆。颜兰二话没说，走进抢救室……
陈枫脑子炸开了。怎么会这样？方源开车一向小心谨慎。自己还开玩笑，说他驾车像是赶牛。不可能！不可能！
几分钟后，许梦情、栗娜先后走到急救室门口。许梦晴跟栗娜通电话刚撂，紧急要命的电话就进来了。浑身一阵剧烈颤抖，心跳都像是要终止。过了半天，梦晴似乎才冷静下来，暗暗念着：保佑！保佑！……栗娜像是站立不稳，一脸悲伤，抓住陈枫胳膊，借以支撑自己的身体。
报社得到消息。张社长，唐主任等人陆续赶到医院。一时间，急救室门口围满关心方源的同学同事和朋友。几乎同一种表情，焦灼伤痛！空气停止了流动，仿佛能听到呼吸声。
陈枫走近张社长，低声说道：“方源平时开车稳健，怎么可能轻意出事？”
“你的意思是……”？张社长两道眉毛连在了一起，嘴唇紧紧闭合着。
“我想到现场看看，交警大队我熟……”
“也好，你带报社小林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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