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渣》

      豆渣

文/未央

      寒假的生活总归是单调的，而人似乎一得闲，就特别容易怀旧，细品古茗，我在冬春交隙的时间点上回归故城。

      工作日的早晨，家门口的早餐店依旧熙熙攘攘的模样，而我也只是依靠这点，才勉强能够认出这是我的老友。如老街其他店铺一样，原来的瓦顶作坊早已拆除。取而代之，墙壁被粉刷雪白，屋顶招牌无一例外用彩色发光= -极管点缀，我明白那个古朴缓慢的时代离我越来越远了，时代如是，门口卖豆浆人的距离亦是。原来在我不经意间，周围很多事情都已改变。

      店铺的老店长在转身拿早点的空当儿里望见了我，大娘致意我，“你来啦?”,我朝她微笑，“还是老配方。"她嘴上应和，手脚利落地用木瓢舀出一-杯豆浆递给我，我顺手把准备好的零钱递给她，随意找个位置坐下。

      浓郁的豆香很快在我的唇齿间蔓延,这-家豆浆因为杯底有不少豆渣沉淀,所匆匆回到尚未点亮的黎明，继而蜷缩入连绵似面团而并不成形的城市。

      店里的客人快走光了，老店长端着两份豆花坐在我的对面，然后拿其中的一份叫我赶紧趁热吃。我犹豫着主动开口，“大娘...，这早餐店是换店员了吗?”大娘沉默良久，“你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有些事情想也能猜出一二。为了保证豆浆的口感与质量好，我一直要求所有人从前一天晚上开始准备，有的时候忙到深夜休息是很平常的事情。以前曾经有员工劝我说，你家有三个孩子要养五个人要吃饭，你就不能在磨豆浆的时候少放黄豆多放水能多挣就多挣点吗?况且，那些放现在没人爱吃的豆渣，你不如都滤了，这样你的生活也能好过些呀。小楚，你在这里喝豆浆少说也有十年了吧。你说说，这没有豆渣的豆浆还能叫做豆浆吗?”

      大娘吃一口豆花，向我继续解释，“其实，豆渣虽涩，却是黄豆的本味，所以如骨髓于人，豆渣对于一杯豆浆亦是本心。我磨豆浆的老手艺其实是从我祖父那一代传承来的，他临终时未留给我们太多值钱的东西，只是再三叮嘱爸爸把'本’字作为家训，只是我们那时都太小，不懂其中的意思罢了。

      从此我便视豆渣为珍宝，再不敢轻易把它丢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