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孩

     

       

迷孩

        我又看见那个小女孩了，还是在那个没有芬芳的山坡上。

        但与上次不同，我这次不是来采花的，只是散散步罢。

        微风吹动，亲吻着我们的面颊。此时，她正背对着我，坐在矮崖前的山坡上。夕阳把她乌黑的秀发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丝，在温柔的傍晚熠熠生辉。

        她发觉了我的脚步声，但只是微微偏头：“你又来了？”

        我正在慌乱中酝酿着回答，她却忽然张口：“采到花了？不会吧，哈哈哈！”

        这时，我才发现她是一个开朗的女孩儿。

        同时，也是个双目失明的女孩儿。

        我刚才的快乐也随其烟消云散了。她与我搭话，可能只是因为她失明了，看不见我的脸吧。

        从上小学开始，学校里就没有人会跟我多说一句话，那幼儿园呢？抱歉，那个地方我只待过一天，第二天就被劝退了，原因好像是有家长投诉，说我长得太恐怖把她家小鬼吓着了。那家长据说是当官儿的，在我们这小地方有些势力，那我只好舍身救园，自动退出咯。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挺丑，所以家里一面镜子也没让挂，就算是出门也要等到深夜没什么人的时候。

        你问我为什么不说说我的容貌？算了，怕吓着你。如果有一天你看见一个戴着只露眼睛嘴巴的黑色头套、行动畏畏缩缩的人，恭喜你，你遇见我了。

        扯远了。还是说说那个女孩吧。

        我在她的身旁坐了下来。她没有像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坐在中央，而是靠边了些，那个位置似乎特意为我而留。

        屁股一着地，我的双眼就被眼前的景象吸引——

        矮崖下，绿树成荫，丛丛绿草相映，蝶儿、蜂儿追逐嬉戏，甚是迷人呢。我惊呆了，这样荒芜的崖下竟有如此绿景。

        “怎么样？”她突然问。

        我呆滞地点点头，但转念一想她看不见，就短短地嗯了一声。

        “你真有趣哈哈哈……没必要这么紧张，你不是要摘花吗？走那条路可以下去哦。”她伸出手往东南方指了指。

        这时，我也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并不漂亮，淡淡的眉毛、塌塌的鼻子，皮肤却很白，眼睛是闭着的，于是浓密的睫毛垂了下来，宛如古画中闭眼微笑的美人儿……

        这时，她忽然起身，慢慢朝前面走去。

        喂喂，前面可是悬崖啊？我望着她那沾满黄土的淡蓝色碎花长裙，大声喊了出来。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无果，我只好闭上眼，不忍接受接下来将发生的事。

        许久，没有任何声响，万籁俱寂。我颤抖着爬向崖边，把头一点，一点探出——

        崖下，仍绿树成荫，花色动人，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但那些花儿，好像在对我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