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现人在最绝望的时刻是沉默
而我也发现辩解是最无力的反驳
所以我渐渐开始学会
张开嘴巴又闭上的沉默
不被爱,是一个人终身痛苦的开始
小珠拖着一个黑色的24寸的大行李箱,背着一个黑色的小挎包,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艰难的走在前往深圳的路上,大巴车要15分钟后才能到达,她想往前走几步,就能逃离这个地方了,她终于能离开这个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了。
大巴车缓缓的向前行驶着,她觉得五味杂陈,这一步走下去,这辈子不会回来了,而前方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风险去等着她,她想着想着,泪水在眼里转,她努力抬起来头把眼泪憋回去,明天、明天就会到达那个想要去的地方了。
她是家里的第三个孩子,上头有两个哥哥,从小是父亲朱庆眼里的宝贝,她的母亲张束芬是个传统的女人,没读过什么书,从小被教导只有男孩子才是传宗接代的宝贝,女孩子都是赔钱货,读书那会就不太爱搭理她的学习,两个哥哥朱达和朱袁一下学就被朱太严格督促学习,而她只能低头做着家务。
她的父亲朱庆是个跟车员,五六天回家一趟,父亲回家是她最开心的时候,父亲出门的那一天,她就开始数小指头算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她就在父亲回来的那天坐在门边等待,当看到父亲的影子出现时,她就飞奔过去,父亲就会放下行李抱着她高高的举起来,还会给她带许多路上买的小物件,父亲朱庆的回来是她生活里唯一的期盼。尽管母亲总是对父亲花费在她身上的钱不满,但父亲在,母亲总是没有多说几句。
但在她12岁的一个晚上,她记得那个晚上,眼瞅着父亲应该在那天晚上到家的,她坐在门边上等她父亲回来,那天她没有等到她的父亲,却等到隔壁李头子半夜大喊大叫地在外面边跑边喊:“朱大嫂子,朱大嫂子,出事了,出事了”。母亲赶忙起来,李头子翻出新闻还有一张报告,父亲跟的车在高速上出了车祸,车上的人连司机三十几条人命无一幸免,通知家里人去领认尸体,父亲的尸体认回来后,她不敢走上前去看,双眼如小鹿般看着父亲的尸体,母亲在大院里嚎啕大哭,边哭边骂,把罪责都归到她身上,说她是个扫把星,女孩子就是扫把星,她的两个哥哥在旁边默默地看着,她没有哭,她懵懂的觉察着,父亲也许是去另外一个世界了。 小时候爷爷总是跟她说,人会死,死后就会去到另外一个世界,她想,父亲也许也是到了那里了。她看着这个打骂她的母亲,瞳孔渐渐失去了色彩,第二天,父亲的尸首被火葬场的人拉去了火化,从此,她的世界再无疼爱她的人了。
家里少了父亲这个劳动力后,日子过得越来越拮据,她的独立小房间让其母亲改成了书房,供两个哥哥在里边读书写字打游戏,她夜晚就睡在客厅,那床被子,是从前父亲从外面回来带给她的,那么多年,破的破了,磨得剩下薄薄一层,在她那个寒冬里,经常半夜冷得发抖,冬天母亲也不让她洗热水澡,她总说要节约开支,家务活她还是样样照干,就这样日复一日地过了三年。她以为她的一辈子就会这样过下去,但她不知道,也不可能会想到,命运从来不会轻易地放过任何一个已经足够悲催人。
她18岁那年,出落得容貌清秀,一双大眼睛像一汪清水,惹得她母亲时常说她越长越狐媚,村里总有小混混来她跟前吹口哨,她从小养成了怕事的性子,倒也不常搭理他们。不久后隔壁村有一户人家姓张,家里有点小富贵,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张宁二儿子张浩三儿子张林,大儿子已娶了媳妇,这家母亲看上小珠,遂上门来替她二儿子提亲,她的母亲因为长期好吃懒做,家里各种活都是靠着女儿在操持的,提出要聘金10万和婚后各种扶持,张家母亲脸色铁青走了,婚事也就此告吹。
在烟囱滚滚的炊烟里,时间过去了一年又一年,小珠二十三岁了,因为有她母亲的存在,近邻再也没有人敢上门来提亲了,小珠的两个哥哥,虽然在母亲的强逼利诱下,小时候读书成绩还不错,但后来叛逆期,也渐渐的不学无术起来,后来干脆都辍学,二十几岁的人不去找事情干,整天跟一群朋友在外边喝酒打架,喝酒回来疯起来也总要骂小珠一两句难听的话,有一次两兄弟醉酒打伤了隔壁村的小混混二皮子,二皮子额角被酒瓶打得出了血,脚被踢折了,扬言要朱家两兄弟赔命,两兄弟吓得躲在家里不肯出来,小珠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家里没什么钱了,现下两兄弟又不成器闹出这一档事来,不知道要怎么收场,想着想着又觉得自己命苦,坐在门边嚎啕大哭起来,小珠远远地看着,默默地掉眼泪,又转身去收拾房屋了。
隔壁村二皮子每天都提着装粪便的桶上门来闹,要朱家拿出3万块补偿医药费和精神折损费,否则不会罢休,天天带一帮小混混上门来泼粪,朱家母亲急得像热汤上的蚂蚁,她开始怪小珠白眼狼起来,长得这副狐媚子样还不值10万个子儿,小珠默默地退到一边,静静的去做活去了,这样闹了两天,突然隔壁村的来了一个人讲和,原来是隔壁村叫进富的,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壮实,有过一两个女朋友,后来嫌弃他不务正业,又专干那些偷鸡摸狗的事情,所以都跟他分手了,现在40好几的人了还打着光棍,成天跟着一群小混混到处干偷鸡摸狗的事,这次来讲和的条件是,要小珠母亲把小珠嫁给他,他就出面去把朱家兄弟打二皮子的事情解决了,否则二皮子每天还会带人来闹,非闹到她家没有生计不可。朱家母亲被逼是没法,只得含泪低着头应承了。
小珠的终身大事成了这场闹剧最大的牺牲品。小珠就这样在几天后被绑着上了轿子,在几声随意的喇叭声里嫁给了进富。进富吸烟酗酒样样喜欢,在小珠刚嫁过去的一阵子,对小珠样样上心,整天喜滋滋的上市场买各种小物件给小珠,但小珠对他不冷不热的,渐渐地进富就恢复他以前的生活,整天酗酒。
就这样时间又过了两年,小珠长期的营养不良和嫁给进富后的食不果腹,小珠没有怀上孕,渐渐地进富也不回来了,偶尔回家吃酒吃得醉醺醺的,便也常常打骂小珠,嘴里说得一些难听的话语。小珠的眼睛再也看不出一丝光亮了。日子又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年,有一天早上,隔壁李大婶来敲门,说进富昨天夜里酗酒,在回来的路上掉到河里淹死了,清晨那会被发现报了村长,叫小珠赶紧地去认领,小珠脚步踉跄了一下,慌乱地跑了出去。
安葬好丈夫后,小珠蹲坐在家里的门槛上,回头看着破旧的房子,她不想再回到娘家了,但是以后自己一个人怎么讨生活呢,她坐在门边边想边哭了起来,她想她的父亲了,她想,要好好地生活,父亲以前常常跟她讲外面城市的精彩,她想去外面试试,说干就干,她收拾了行囊,问了隔壁李大婶去深圳的路线,怎么搭车,把从小到大攒的钱都拽在身上,拖着行李箱带着重要的几个物件就出发了。
大巴车缓缓地向前行驶着,小珠想,终于能够开始新的生活了,父亲走后,小珠的生活过得一团糟,现在,她可以尝试着去看看父亲所说的大城市了。
李头子去村头拿今天新到的报纸,上面赫然写着,有一辆去往深圳的大巴出了车祸,全车30人无一人幸免,其中,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姑娘,死的时候紧紧抱着一个黑色的小挎包,里面有类似骨灰的东西。走的时候,嘴角带笑。
“不好了,不好了,朱家的,你的女儿没了,赶紧去认领吧,停在村长家里呢。”......
朱家兄弟俩醉酒杀人,入了狱,女儿也没了,张束芬受不了刺激终于疯了。
全文完
文/大纯 20200305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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