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去他家
他用语言倾诉了这些,但还有许多未说出的话藏在心间。因为他自己也无法表达自己更深的秘密——纪伯伦
请林如天吃饭是我拿到毕业证书很久之后的事情了,那时已经是10月,我的生日之前。
我读的这个研究生班是华师大夜大学部开办的,不属于中文系直接领导,但是聘用的老师大部分来自中文系。有个学生遇到了一个顶真的导师,那导师认为该学生不尊重他,原因是学生完成的毕业论文从来没给他看过,也从来没和他作过任何形式的联系,便将论文交与校方,而校方以任务的形式给了这位名义上的导师进行评阅。老头不高兴了,说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情,面都没有见过,连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却要去批阅他的论文!本来老头就瞧不起夜大的学生,认为都是“夜路子”、“淘浆糊”者,没一个有真才实学。他一怒之下拒绝批阅,吵得夜大学部与中文系左右为难,矛盾四起。结果全班受到影响,只好回家听命,等过了暑假再说。
我倒是没有什么,本来报名参加这个班的时候,我丈夫就说是为了让我解解闷的。那年我们刚刚结婚,他说他不在家时我一个人会很闷的,尽管黄克曾经拍着胸脯说:“有我在呢,我一直是她的临时男朋友,你放心好啦,没有人能夺走你的宝贝。”可毕竟黄克也得找自己的女朋友,也有自己的生活圈子,不能有事没事的老让人家陪着。
于是花了6000元钱,读了2年书。很多人都说不值得。什么值不值得,反正想做就做了,无所谓值不值得。再说我相信事情总会有解决的时候,不会老这么拖着。
读书的收获不小,认识了很多朋友,学到很多知识,很多人都说我的气质越来越好,可能是书读得越来越多的缘故。
我之所以过了这么久才请林如天吃饭,无非是想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拿到毕业证书之后,我就向他发出了邀请。我想请他和他女朋友还有黄克三个人一起到我家来,可那段时间黄克一直在外面接受各类培训,什么青年党员培训班、骨干教师培训班、业务培训班等等,忙得他不亦乐乎,哪有时间来凑这个热闹,而林如天也一直说他女朋友很忙。我决定亲自上门去邀请,正好我有个电脑上的问题要向他请教。
到他家之前我打了个电话给他,他在楼下等我。
“你这儿可真难找,我转了好几个圈子才找到。”
“我说了到车站接你,是你不要。”
“李秋萍在家呢。”他接着又说。
李秋萍是他女朋友的名字,他一直这样直呼其名,在学校我们和他说起她,他也这样叫的。从来没听他主动说过“我女朋友怎样怎样”。
“我知道,今天是你们的七夕嘛。”我笑笑说。
一直听说他们经常是分开住的,平时他住学校宿舍,这我早知道,她女朋友也不住在家里,而是和同事合租着一间公寓,这是我听说的。只有到了双休日,两人才在一起。其实听说他们早就同居了,也已经领了结婚证书,只是没举行过任何结婚仪式。
我对别人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也不会象有些人家长里短,什么都看不惯,然后唾沫四溅地到处乱说,但是总有一些小道消息传入我的耳中。去年学校的新年联欢会过后,也就是放寒假之前,那传闻更可怕,说林如天失踪了!那几天我确实没有见到过他,连一年一度的教研组工作小结会议上也没见他人。他办公室的人说,他爸爸和他女朋友都打电话到办公室找他,但他却明明白白跟年级组长请假说:“家里有事,请假三天。”这事可真玄乎。
我后来就此事曾经问过他:“你真失踪啦,谁都找不到你。”
他不以为然地说:“那能呢,我在考摩托车驾驶执照,因为太急了,没跟他们说清楚。”
“我还以为你逃婚了呢。”我开玩笑说。
他楞楞地看我一眼,把话题扯开了。
他的确有些让人琢磨不透,有些事他从来不说,有时候我认为他把自己藏得很深。
进入他家时,很奇怪我没有看见李秋萍。
“你不是说她也在家吗?人呢?”
两室一厅的屋子,卧室里没有灯,而客厅和书房不见她人。
“不知道,刚才还在。”林如天说。
“真奇怪,本来我还想邀请她和你一起到我家吃饭呢。”
“你不是说有些电脑问题要问我吗?怎么和她扯上了?”
“两件事都是,算了算了,先看看你的电脑吧。”说完我进入他的书房,坐在他打开着的电脑跟前。他也拉了一把椅子,靠我左手边坐着。
大约10分钟之后,我听到卧室里有动静。循声望去,李秋萍穿着一件宽宽的黑色衣服走人客厅,背对着我们径直进入卫生间。我惊奇地看着林如天说:“她睡觉了?”
“不知道。”我更惊异于他的回答,但是我没有表露出来。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脸对着书房门口时,她也没有朝书房看一眼,她明知道书房里有个女人的声音。我就这样看着她毫无表情地进入卧室,并且知道林如天也正毫无表情地看着我。
“她怎么了?生病啦?”我问,尽管我知道他的回答可能仍然不会令我满意。
“没有吧。”林如天看着电脑屏幕回答道。
我曾经在学校里见到过李秋萍,瘦而高,五官很端正。只是皮肤没有上海女孩的细腻白嫩。但是许多外地来的女孩在上海呆上二、三年后,皮肤都变的与从前不一样,明显地细腻光洁起来,所以说上海的气候养颜,来我们学校工作的外地女孩大多这样,一年比一年好看,当然学会了恰到好处的穿着打扮也是一个变得好看的理由。
李秋萍好象也属于这样的女孩。但是今天她的脸色不好,病恹恹的样子,所以我猜想她可能生病了。但是林如天不想告诉我什么,我也就不便问了,我从来就不是个追根究底的女人,所以一直做不成什么大事。电脑弄完后,我又看了看他书架上的书籍和音响设备。音箱的音质很好,看得出价钱也很贵。但是整个书房显得有点凌乱,好象一直没有人整理的样子。
我从音响橱柜里抽出一张保尔 莫利亚的CD光碟,这是我以前在读中学时最喜欢听一支乐队。“这张光碟借我回家听听?”
“行。”他说,“想听的都拿去。”
回家之前我觉得应该去和李秋萍道个别,林如天说:“随便你。”
卧室的门开着,客厅的灯光射人室内,使我能看见她和衣趴在床上。我叫了声“李秋萍”,她“哎”了一声站起来,走到卧室门口。
我说:“打扰你休息了,我要走了。”
“没关系。”她很仔细地看着我说。
“你有空和林如天一起到我家来吃顿饭吗?我写毕业论文时他帮了我不小的忙,我想谢谢他。”
“哦,我最近很忙,也很累,让他一个人去吧。”
我和她之间虽然见过面,但没作过自我介绍,林如天也没给我们互相介绍过,但我们还是这样很自然地说开了。
“她不去就算了,别勉为其难,我去还不成?”林如天说。
我只好作罢,况且我是个没有毅力和耐心的人,不会去坚持什么。
他送我到楼下,经过中心花坛时我突然说:“李秋萍好象有喜了?”说完后我自己便笑了。
“胡说八道,我看你才有喜了。”林如天也笑着说。
“我才不想这么早生孩子呢,我跟我老公说30岁以后我才生。”
“我40岁以后才想要孩子。”
“那也太晚了,等你儿子念大学时,你已经是个老头了,不好不好。”
说笑间我们已到了车站,我和他家之间只差2站路,走走也没有多少时间。
“你回去吧,李秋萍会等急的。”
“好。”
“什么时候来吃饭?”
“非要吃吗?”
“我说了请客一定要请客,我这个人说话可是算数的。”
“好好随便你,你说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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