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活到八九十岁,有母亲便可以多少还有点孩子气。失去了慈母便像花插在瓶子里,虽然还有色有香,却失去了根。(老舍)
----题记
外婆叫母亲阿衫。
好乖的小名,我都嫉妒了。
妈妈叫我要儿。妈妈怀我的时候身体不好,连医生都建议不要我,但是妈妈对爸爸说,一定要留住这个孩子,无论如何。所以,我叫要儿。
当然了,我是在爸爸的日记里翻到这件事情的,他写得太煽情,让我流了好多眼泪,都打湿了日记本留下了被偷看的证据。不知道爸爸翻看这一段的时候会不会流泪,他总是笑眯眯的,像只大猫咪。
我看书的时候看到一个故事,说每一个孩子的降临都好辛苦,每一个孩子都要在荒芜的沙漠里走很久很久,直到发现一座亮着灯的小木屋。那木屋里有暖暖的光,孩子们被光指引,然后降临。
熬不过独自行走大漠的无望,就注定找不到小木屋,没有获得真正生命的资格。而那些降生的孩子们会忘记那一段旅程,因为接下来会由母亲照应孩子一生的路途,忘记所有来迎接无限的爱。
我想,我一定是很幸运,以为自己熬不过沙漠中的未知变数,却在想放弃的前一刻看到了那亮光。
外婆告诉我,我和她的阿衫长得一模一样。我说不对啊,爷爷说我长得和爸爸一样。
外婆笑,说阿衫和你爸爸长得也很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外婆,原来都是听阿衫给我讲故事,说外婆这样那样,现在我可以天天和外婆呆在一起,我不叫妈妈了,我和外婆一样,叫妈妈阿衫。
我拉外婆坐在我的卧室的床上,我坐在她脚边。她摸摸我的头,笑着说,你倒是不认生,我还怕你当我是陌生人。我抬头,对她笑,你身上有阿衫的味道。
阿衫和我说过,小时候她和外婆在山涧的大河边洗衣服,外婆的洗衣筐里总是码得整整齐齐,而她却总是把衣服泡在水里,一不留神脱手,衣服就像条小船顺着水流跑远了。然后,她就沿着大河一直往下跑,跑到下游的豁口,用竹叉子把衣服扒拉回来。
今天阿衫洗衣服了,她又把我那件白衫拿出来洗了,她洗我的衣服从来不用洗衣机,都是用大木盆盛水,慢慢搓衣服,搓出好多亮晶晶的泡泡。可那衣服上的血渍怎么也洗不掉,一团一团的,像是一朵朵玫瑰花,淡淡地开在柔柔的白衫上。
外婆又摸摸我的头,这回我没有抬头对她笑,因为我掉泪了。
今天,是我成为幽灵的第七天。
我起身走到阿衫身边,坐在她身边,头靠着她的臂弯。阿衫手里握着我的白衫,她在发呆,像是在做梦,喃喃的说话,像是呓语。但是我能听清那不是梦话,她在一声一声轻轻唤我,要儿,要儿。
后记
我好像也可以写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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