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讲一个故事,之所以说它是故事,因为它发生在别人的身上。
去年10月,老爸因冠心病住进了医院,等待做心脏造影手术。
住院第二天,病房住进一个削瘦的中年男人。他话不太多,总是盘腿坐在床上看手机,也不太同病房里的其它人聊天。来陪着他的,是一个黑瘦的女人,背稍稍有些驼,五十岁左右的年纪,人很温和,脸上总挂着淡淡的但略显苦涩的笑。
下午时,病号们都基本都有几大瓶吊针等着挂,家属们就陪在旁边闲聊。
女人主动告诉大家:这是我弟,我弟中学时学习可好了,初中学区九十九中,高中时高分考进师大附中,脑子够用,学习上从不让人操心,就是病把娃耽误了。
她说的时候,感觉特别自豪,如同夸奖自已的孩子般,男人偶尔抬头对大家或者对姐姐笑一笑,并不讲太多话。
接下来的一天里,在闲聊中,知道这个削瘦男人的不幸经历。
他们是姊妹三人,工人家庭的孩子,还有一个哥哥,父母都已经走了。男人是家中老小,从小成绩优异,很受家人宠爱,学习也非常用功,考上了好的大学,在大学里交了女朋友,毕业就结婚了,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本以为这最有出息的小弟也会是最幸福的人,但没想到女儿刚刚出生,男人就被查出了得了尿毒症,从此生活跌入底谷。妻子在女儿很小时便和他离婚带着女儿单过了。由于身体的原因,他无法再工作,整日奔波在治病、化疗的路上,如果身体稍有好转,便打一份零工,赚点小钱维持生活。这就样坚持着,竟也熬了这十几年,女儿如今已经高二了。尿毒症的并发症很多,前几天由于心脏疼痛,又住进了医院。
弟弟苦难的日子,落在了这个黑瘦的姐姐身上。
姐姐是家中老二,初中没上完就辍学了,早早的嫁了人,生了儿子。公婆相继生病,用十多年的时间伺候公婆,送走了公婆,父母又相继生病,于是,又开始了伺候父母的日子。父母走了,没多久,弟弟又病了,于是,又开始了伺候弟弟的日子。她的这一生,基本都在伺候病人中度过,她的那种平和,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日子。
姐姐的生活并不富裕,普通工薪阶层,前几年还开个小店,店里的一点微薄的收入也全给弟弟看病了,儿子刚上大学,学医。
这几年,时刻要照顾生病的弟弟,也只能根据空出的时间去多打些零工,赚点辛苦钱来补贴家用。
住院前,弟弟拉着姐姐的手,哀求着姐姐:姐,帮帮我,再帮帮我,让我再撑一撑,让我撑着看到女儿考上大学吧。姐姐叹气,再难,这也是她最爱的弟弟,无论想什么办法,也得让弟弟活着。于是,再一次,陪弟弟住进了医院。
男人的手术排在老爸之前,我们一家都守着老爸,在手术室门外等候手术。
这个男人已经进去了很久,他的姐姐疲惫且不安的来回走动着。问诊窗口开始叫男人的家属,女人迅速过去,我们也跟着去了窗口,看看什么情况,医生说道:心脏动脉血管一根已经断开,一根已经99%,还有一些堵塞处暂时还没有危及生命,要么用一个五六万的药丸进行疏通,要么搭三个支架,但并不能保证没有风险,因为他病症很多,术后感染会非常大,怎么选择?女人很无助,不知该如何是好,问医生弟弟是否清醒,医生说病人是清醒的,姐姐叹了一口气说:让他定吧,不管他怎样定,我都同意。
老爸进手术室时,我们一家都非常紧张,听了刚才医生说其它病人的情况,一致决定,只要医生说需要搭支架,就毫不犹豫搭支架。焦急的等待,并没有等到叫我们,半小时左右,老爸被推出手术室,医生说暂时不需要搭支架,注意休息,按时用药。我们一家非常激动和开心,连声对医生说谢谢。
手术完的第二天,老爸就出院了,我们走的时候,那个弟弟躺在重症室里,听说刚刚醒过来,我看到手术室的门外,一晚上没睡的姐姐,疲惫靠在白色的墙上,眼睛失神的望着远处的墙角......
过去快一年了,经历了新冠疫情,男人的女儿已经高考完毕了吧,他们还好吗?
我总会无意间,给他们想象一个未来:男人的女儿也学了医,和表哥一起来给爸爸治病,那个坚强的爸爸一直撑到女儿毕业、结婚、生子,陪伴女儿一起过上了含饴弄孙的幸福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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