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北方落雪了。新鲜、洁白、不惹尘埃。
雪花就着灯影飞扬,路灯斜穿过去,远处就混沌成白茫茫一片。
作为一个从小在北方长大的孩子,我对雪没有太深期盼和眷恋。
初雪干净,落地软扑扑,蓬松松的。入冬前两场就着兴头儿玩个新鲜。
再往后,风紧了,雪勤了,寒冷层层递进。出去一趟浑身冻个通透,也就没那份闲情逸致了。
北方冬日冷,动辄大雪纷飞,寒流涌动。可能就因为这份冷,反倒把一些家长里短的小故事,小吃食打磨的更有温情。
比如寒风凛冽的傍晚,西北风怒号。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小火咕嘟咕嘟煨着,头埋在碗里,热气沾湿了睫毛。
北方火锅俗称涮羊肉,较为传统的是木炭铜锅。吃之前在火筒里加好炭,引风细细吹着,火苗红了,锅边发出嗞嗞响声。
水沸了,用干虾仁和紫菜做汤底,锅内依次下羊肉卷、五花肉、汆丸子、酸菜、冻豆腐、粉丝。
蘸料通常用芝麻酱、腐乳、韭菜花调味,跟川味火锅不同之处在于保留食物的原汁原味。
火锅的发明,既是抵抗北方漫长冬季的有力武器,也是三五好友相约小聚的重要由头。
零下三十几度的天,呵气成冰,推开火锅店的门,寒气就卸了一半。
与其说是贪恋这口吃食,不如说是为了这份暖意。
在老家工作那会儿,每逢大雪,除了吃火锅。还愿意找个茶馆坐坐,喝一壶茶,吃一包糖炒栗子。
热腾腾地栗子捧在手里,鼻翼间都是甜香的焦糖味儿。
一个下午,看看书,发发呆,时间就消磨过了。北方冬季日色短,茶喝三泡,太阳就偏西了。
那时候我还不喝普洱,惯喝菊花茶、柚子茶和茉莉香片。菊花和柚子又不能称其为茶,所以唯一跟茶沾边的就是茉莉。
我喝茉莉,主要是受我爸影响。我六七岁的时候,他在农场工作,每逢寒暑假回到他们身边。
有一年冬天,大雪封山。他闲来无事给我弄一把南泥壶,喝茶的时候给我倒上一小壶。我看他喝,就有样学样,在一边小口小口的嘬。估计茶瘾就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后来到了昆明,水吧台有个妹妹学过茶道。烧水间隙,会跟她聊几句。
比如毛尖和碧螺春的味道相近,龙井味淡,状如雀舌,二泡过后就喝不成了。
但龙井泡出来比一般茶叶好看。因为好看,就额外惹人偏爱。
茉莉香气浓郁,茶汤清亮。若论神韵,闻,上等。喝,次之。
普洱入口汤厚水滑,但有些人会喝出霉味儿。
有一年去黄山旅游,月沼附近有个茶庄,老板在门前支一口大铁锅,双手在茶叶里匀速翻炒,茶尖在受热后慢慢脱水,由嫩绿变为草青色。
犹记当时天色暗了,古村落的巷子里人迹寥寥,茶馆酒肆门前的夜灯亮了,照得人心神朦胧。
摄影发烧友把相机固定在三脚架上拍夜景,屋檐下挂的腊肉色深而微有盐霜。
水中白鹅游弋,自在浮水。
一晃,也都四五年了。
说实话,我从不怀念北方的雪,我只是怀念下月的那段岁月。
因为那段岁月的我,可以喝无用的酒,读无用的书。做无用的事,交无用的人。
像每一滴酒,回不到最初的葡萄。我们,回不到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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