徳不配位

我个人觉得五花三层是最适合灌香肠，和腌制腊肉的，比半肥半瘦的后座还适合。切出来薄薄的纸片，肥肉亮晶晶的透明，暗红色的瘦肉点缀其间。

香油抹锅，大火爆炒，晾晒好了的腊肉很容易就炒出卷木耳的形状，再切几根大蒜杆子，扔几个干辣椒进去，那味道简直绝了。

说起来，我今年还没吃上几顿腊货。今天中午从山里回来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就去清风市的福星砂锅店吃的煲仔饭。回家看到那盘已经冷凝了的香肠腊肉，抠了两块放到嘴巴里，慢慢嚼，觉得香得很。

老婆看见了，说，哎啊，冷的哟，搁锅里蒸一下再吃啊，马上就要吃晚饭了。我说，不了不了，等下我要跟老张、老王和老李他们几个去老表那吃饭。老婆说：那等一下你叫表嫂把你烧一个腊肉。

表嫂从厨房里伸头出来，说：接下来的这一道，大蒜杆子烧腊肉。

我闻到了腊肉的香味，忍不住跑进了厨房里，跟表嫂说：多把几根干辣椒搁一起炒炒。

阴雨天气，店里没有客人，表嫂特别恩准了老表陪我们喝酒，说：三子表爷啊，不能把你老表灌多了。我说：哪能呢？老表那么大酒量，再说，他中午又没喝。

老张忽然接上说：是啊，凡事都得要有个度，有个量。这喝酒更是，过了，立刻现场直播看到的。

话题由此慢慢打开。

表嫂也一屁股坐过来，说：一点也不假，我娘家嫂子有一个堂哥，在外地的土地局搞副局长，偏偏要和另一个副职争一把手的位置。争是争到了，可位子还没坐到半年，就被反腐进去了。

老王说我们身边这种事情太多了。他张嘴说了几个大家都很熟悉的名字，表嫂马上就把打岔了：大路上谈白，草棵里藏人。我们说外地的，说古代的。我说，还可以说说外国佬。

老李说西门庆和潘金莲做事过分了，所以才有被武二郎一刀斩首的下场。表嫂就又想到了陈世美，一个劲地冲着老表嚷嚷：包黑子把他铡得好！

我说么人么命，一个人只有那么大的运气，到顶了都不是财喜，都不是好事！老表表示很不同意：那怎么样才叫到了顶呢？我们一下子无言以对。

——是啊，怎么样才叫到了顶呢？

老张嗞溜了一大口酒：我来说说，就是一个人千万不能贪图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只有自己的德行够了，才能承受得住那些外在的事物。

比如，星星围着我们转，我们围着太阳转，万事万物的都有它的自然规律，相互之间都有因果关系，都需要找平衡的。古人一直强调“金木水火土”这五行的重要性，也就是这么个理。

打个比方吧，我们把名利富贵等外在的东西比作是火，自身的品德修行看作是水。当火过旺，而水太阴寒时，要么选择捐款捐物把火降下来，要么提升自身品德把水升上去。还有人从小取名字时就在名字里加上它们命中所缺的偏旁部首。

也就是说，当一个人的身份地位与身外之物超过了他的品德与能力，长此以往，那受到损伤的就是他自己的名誉与身体了。

这就是德不配位，必有灾殃。

我们站起来，一起向老张敬酒：哎呀呀，想不到你的肚子里除了能装酒，还装了这么一肚子学问。

老表忽然冷冷地说：老古话“好人不长寿，祸害一千年”又该怎么解释呢？还有大宋朝的岳飞元帅呢？

——是啊，还有还有还有……表嫂把手指往嘴唇上一“嘘”，我们话到了嘴边，立刻又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