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唐唐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机,余光瞥见老梁从房间里出来,手里提着两个袋子,这是他留在这个家里的最后一点东西。
老梁在房门口站了几秒钟,对唐唐说,我走了。唐唐放下遥控器,从沙发上站起来,下意识地往上撸了撸衣袖,手伸向那两个袋子,说我帮你拎上车吧。老梁说不用了,又不重。老梁带上门出去,唐唐就立在原地没有挪步,听见老梁开车门关车门,然后发动车子走远了。
唐唐环顾了一下四周,感觉家里什么变化也没有。的确是,老梁已经半年多没有回这里住了,今天只不过把他最后一点东西拿走,而这些东西唐唐早就打包好放在柜子里的,所以他走后屋子里还是老样子,只是唐唐知道,老梁不会再回来了。
②唐唐初识老梁,是在外婆家门口的高中。那一年唐唐高考失利,没有考上大学,就跑到外婆家门口的高中去复读,老梁——就是他的历史课老师。唐唐复读了一年,仍然没有考上大学,但是却收获了他和历史老师之间的爱情。老梁,那时候应该叫小梁老师,面目清秀,戴副眼镜斯文儒雅,上起课来不枯燥,谈古论今,正史野史一锅烩,一下子就俘获了糖糖的心。糖糖在家里是老大,从小跟着妈妈学会了很多干家务活的本领。到了复读下学期的时候,糖糖就经常跑到梁老师的宿舍里面,给梁老师洗衣做饭,收拾屋子,大大方方地开起了小灶。
糖糖第二次没有考上大学,就回到了户口所在地,进了当地的一家大型国企上班了。和小梁老师算是两地分开,异地恋。唐唐的工作是四班三倒,每班8个小时,要连着把白班、中班、夜班上完之后才可以休息两天。于是糖糖在早上8点钟下了夜班之后,顾不上休息,就直奔火车站,要坐一个小时的火车才能到达小梁老师学校所在的小县城。到了学校之后,就马不停蹄地开始在宿舍里忙活开了,梁老师去上课,她就忙着打扫卫生,买菜做饭洗衣服,抽空还给梁老师织个围脖,等到两天忙完之后,再趁着夜色坐火车回到工厂的宿舍里面。梁老师心疼唐唐跑来跑去太辛苦,叫她不要每次休假都来,也抽空回家看看父母,唐唐一边手上干着活,一边笑着说,他们好着呢!于是,梁老师有空的时候就去车站接送唐唐,没空的时候唐唐就一个人在火车站来来回回,心里充满了甜蜜。
糖糖的宿舍里一共住了六位小姐妹,只有糖糖一个人早早地谈起了恋爱,小姐妹们都非常羡慕,纷纷要糖糖介绍恋爱经验。由于糖糖一下夜班就忙着去赶火车,有的时候吃剩下的饭盒都来不及洗,就交给小姐妹们来帮忙,小姐妹们就说,用你的恋爱故事来交换。于是糖糖每次回到宿舍,都要和姐妹们话聊一阵子:昨天梁老师的课受到听课组表扬了,今天梁老师打坏了一只碗,我给梁老师织的毛衣快完工了!反正唐唐心里的美快溢出来了,正想找人说说话呢。
唐唐单位福利特别好,一年四季经常发东西,春节发鱼肉,夏天发饮料,秋天发水果。别的小姐妹发了苹果橙子就放在宿舍里慢慢吃,鱼肉就提回家交给父母处理,只有糖糖一个人,每次去火车站的时候,把所有的水果饮料副食都打包带上,和小梁老师一起分享。糖糖的力气特别大,两三个箱子摞在一起,从火车上搬上搬下,一点都不费事。不要以为唐唐人高马大的,其实那个时候糖糖非常瘦,宿舍里的小姐妹都问她,你把那么多东西都搬上火车是怎么做到的?唐唐笑着说,等你们谈恋爱的时候就知道了。
有一次糖糖从学校回来,小姐妹们发现她脖子上有一道红红的痕迹,就问她是怎么回事?糖糖说,下火车的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钟了,小站又偏僻,没有什么人,唐唐提着两个箱子走在路上的时候,被一个男人从后面把她的项链给抢走了,项链是唐唐的外公从台湾带回来给她的,唐唐吓坏了,张嘴想喊叫,看看空旷的四周,又没敢出声,看着贼人跑远,也不敢去追。姐妹们问梁老师怎么不来接你呀?唐唐说,他在备公开课,我不想他分心。
还有一次,小姐妹们下班以后发现糖糖躲在被窝里哭,追问之下才说,她去社区的派出所办事,派出所里面有一位户籍警,姓赵,看上了唐唐,猛烈地向她发起了攻势。那个赵警察,个头挺高,身材魁梧,还几次主动到唐唐宿舍给她送材料,小姐妹们七嘴八舌地说,警察也好呀,可以保护你,梁老师那里实在太远了,每天看你这么奔波,我们也很心疼。唐唐在被窝里只是哭不说话。
③一个星期以后,糖糖就和梁老师领了结婚证,因为没有达到单位规定的晚婚年龄,糖糖没有能够享受到15天的婚假,只有三天假期。于是她匆匆忙忙和梁老师在老家办了简单的婚礼,很快就回来上班了。
结婚之后的糖糖开始琢磨怎么把梁老师调动到她所在的省城来。经过一番搜罗,她发现梁老师的一位大学同学,竟然就在他们单位的经理办当秘书,这可是天赐良机呀!这位同学的老婆已经怀孕了,糖糖就每天下班以后跑到这位同学家里,陪他老婆聊天,一边看电视,一边陪他老婆织毛衣。等毛衣织好了一看,原来是给他们即将出生的宝宝织的。巧的是,唐糖所在的单位正好要成立自己的子弟学校,小学中学高中都有。于是,梁老师就顺理成章地调动了进来。
那时候唐唐单位里面分房还要排队,于是糖糖就和梁老师在周围租了间民房,暂时安顿下来,新婚的糖糖每天脸上都挂着笑,快活地在小屋子里面忙来忙去。
小姐妹们纷纷跑过来一睹梁老师的尊容,果然是清清瘦瘦,温文尔雅,谈起话来博古通今,声音好有磁性,把姐妹们都迷住了,唐唐就挽着袖子在厨房里笑眯眯地炒菜,不是回头看一眼梁老师和他的迷妹们。
不过小姐妹们很快就发现糖糖太宠梁老师了,把老师惯的什么事都不会做。杀鱼切肉的事儿不让老师干,怕梁老师把手伤了,第二天不好写黑板。家务活都是唐唐趁着班前班后的时间抢着干了,好让梁老师安心备课。家里换个灯泡紧个水龙头之类的事唐唐也不让梁老师动手,她就像上足了发条的马达一样在家里乐呵呵地忙碌着,只要抬头能看见梁老师伏案的身影就特满足!
有一天早上,唐唐下夜班回家,还没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梁老师的喊声:你走开,走开。糖糖赶忙走近一看,原来,他们的出租小屋旁边有个水塘,刚刚下过雨,一只癞蛤蟆探头探脑的大约想进屋拜访,梁老师一手拿着棍子,一手抵着门,用棍子指点着青蛙说,你走开,不要进来,不要进来。唐唐见状,上前一脚将癞蛤蟆踢翻,拿下梁老师手里的棍子,笑着说,你这么和气,打算要请它进来吃早饭吗?这个故事唐唐后来忍不住说给小姐妹们听,惹得大伙儿笑疼了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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